大唐双龙传(693)
作者:黄易
寇仲听得—知半解,亦不得不佩服刘政会在这方面的高见知识,道:“当时是否由杨坚亲自监督新城的兴建?”
刘政会道:“名义上是由杨坚监督,实际上全交由宇文恺一手一脚去办,需要什么物料,就报往杨素由他批准。”
寇仲听到杨素之名,立时精神大振,很想直接问刘政会有那几所宅第原属扬素的,又怕如此明目张胆,会惹起刘政会的疑心,只好旁敲侧击道:“城内的建筑物,是否都在新城建立时同时兴建?”
刘政会答道:“是在建城后二十年间陆续建成,杨广登帝位后,好大喜功,嫌某些建筑不好看,曾下令折卸重建,劳民伤财至极点。”
寇仲开始认识到查看年份一事并不简单,头皮发麻的道:“小人对从福聚楼望往永安渠一带的建筑特别有兴趣,刘大人可否略作介绍。”
刘政会欣然道:“我已为先生做过一番工夫,先生请。”
寇仲随他进入邻室,只见四边尽是高及天花的大书柜,放满宗卷,两名工部的人员恭立一旁,一副等着侍候寇仲的样儿。
室中置有一张长方形的巨桌,上面摆放数卷图轴。
刘政会道:“这是永安渠旁众里坊的详图,只是跃马桥东岸的延康、崇贤、延寿、光德便有近万座建筑物,先生看中哪间宅院,可使人取来宗卷参阅。小弟还有些公事要办,待会才来找先生到福聚楼吃午饭。”
寇仲心中唤娘,首次想到放弃寻宝,因为那实在是太辛苦的一回事。
第九章 直陈其事
李渊呼出一口寒气,道:“幸好大哥武功盖世,才不致为石之轩和祝玉妍所乘。哼!只要给我侦得两人行踪,必教他们饮恨长安。”
徐子陵冷然哂道:“小刀你可能在深宫过久,想法竟如三岁小孩,先不要说石之轩,像阴癸派长期以行藏隐秘着称,自有其藏踪匿迹之道,只看其要来便来,你大唐的关防不起丝毫作用,当知其另有掩蔽的身份,任你如何发动人手,亦休想可以侦破。”
徐子陵应是当今世上,唯一能当面训斥李渊的人。
无论是他以李阀之主的身份,更或大唐之君,就算敢言直谏的亲信大臣,也要跪在地上才敢诚惶诚恐的说出来,亦不会是徐子陵这种语气。
李渊汗颜道:“大哥教训得是。”
徐子陵仍是负手观看庭院飘雪的姿势神态,向谨立身后的李渊道:“岳某本不愿插手管你的家事,不过昨天收到一个消息,却不能不对你说,小刀可知你大唐正陷于分裂败亡的边缘?”
李渊龙躯微震,双目射出凌厉神光,沉声道:“大哥何有此言。”
徐子陵道:“我和你现在说的话,绝不可传人第三人之耳,明白吗?”
李渊点头道:“小弟明白。”
徐子陵道:“昨天『倒行逆施』尤鸟倦来找我,央我助他对抗石之轩等人,以争邪帝舍利,当然有一番说词,但亦透露出一个对付你大唐的天大阴谋。”
李渊皱眉道:“小弟正洗耳恭听。”
徐子陵道:“在说出那阴谋前,我要先问你几句话。”
李渊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无奈地叹一口气。道:“大哥请问吧!”
徐子陵道:“传言虽不可尽信,但空穴来风,岂是无因。我重入江湖,不时听到有人说,大唐之能立国关中,皆因你次子世民才具过人,且出生入死,屡建奇功所致。而小刀你曾数度许以皇位之继承,后来只因受后宫盅惑,袒向建成、元吉而疏世民,酿成宫廷派系内争,是否确有其事。”
李渊默然片晌,苦笑道:“事实当然与谣言颇有出入,小处我李渊不想辩驳,只从大处着眼,建成位居嫡长。又无大过,功业虽似不及世民,皆因身为太子,不宜在外带兵征战,非是不及世民。表面看世民才华骏发,勋业克隆,威震四海。人心所向。事实上当年的杨广岂非亦是如此。废长立幼。伦常失序下,只会重演前代的宫庭惨变。”
徐子陵想不到李渊有这一番说话,自己虽偏袒李世民,但设身处地。李渊在他的立场这么去想也不无道理。
所谓“父子之间,人所难言”,在这种情况下他徐子陵只能见好就收,点到即止,不宜再迫李渊接受他的看法。
冷然道:“你李家的事,小刀当然比我清楚。不过正因派系斗争严重,外人才有可乘之隙,照我看尤鸟倦说的石之轩与赵德言已结成联盟,务要颠覆你大唐皇朝,恐怕与事实相差不远。”
李渊双目杀气大盛,怒道:“竟有此事,当我李渊是三岁小儿吗?”
徐子陵知是时候,转过身来,两眼威棱四射,道:“石之轩在暗,杨文干在明;赵德言在暗,可达志在明。小刀明白吗?”
李渊显现出一阀之主无比的深沉和冷静,点头道:“大哥说得非常清楚。”
徐子陵道:“现在我们的最佳选择,就是以静制动将计就计。此行动该是针对你次子世民而发,甚或要对付的就是小刀你本人。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看看有没有方法把石之轩干掉,永除此患。”
李渊皱眉道:“为何不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把杨文干、杨虚彦、可达志及其所有从党全部处决,免得夜长梦多,反为他们所乘。”
徐子陵道:“事情岂是如此简单,先不要说杨文干与建成、元吉关系亲密,只是可达志乃颉利派来的人,在出师无名下忽然把他处决,会引起内外之变,有害无利。”
李渊点头道:“大哥的话当然有理,幸好得大哥提醒,否则说不定真能让奸徒得逞。”
徐子陵道:“我会透过尤鸟倦和亲自去侦查石之轩等人的阴谋,只要岳山死不去,石之轩休想能像颠覆大隋般变出任何花样来。”
李渊道:“大哥若不反对,我可调派一批信得过的高手让大哥使用。”
徐子陵晒道:“我岳山一向独来独往,能称兄道弟的只有小刀你一个,何需其他人碍手碍脚?”
李渊似是想起当年的事,老脸微红道:“大哥直到今天仍这样待我,小刀确是非常惭愧。”
徐子陵喝道:“往事休提,我这么做不是为你,而是为了秀心。回宫去吧!”
李渊龙躯一震,低念两声“碧秀心”,脸容像忽然苍老几年般,长叹一声后,施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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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里的一间食肆内,徐子陵的雍秦和雷九指的温宽聚在一起吃午饭。
听毕昨晚发生的事,雷九指咋舌道:“你可知自己能活生生的坐在这里,是多么了不起的一回事,石之轩魔功盖世,除宁道奇、宋缺、祝玉妍等有限几人外,谁会被他放在眼里,不过以后怕要多加个岳山哩!”
徐子陵丝毫不感光采的道:“我全赖面具掩盖真实的脸色,兼之我的长生真气最善虚撑场面。才不致灭了岳老的威名,又执回自己的小命。”
顿了顿续道:“眼前有另一要事,必须立刻着手去做,就是凭老哥你手上的力量,设法子查探京兆联在长安或关外的动静。”
雷九指道:“这个没有问题,待会六福赌场开局时,你一个人进去赌几手,赢够一千两立即离开,切勿逗留。”
徐子陵不解道:“既要引起『神仙手』池生春的注意,何不狠赌—场,赢他一个落花流水?”
雷九指苦笑道:“你自己早说出理由,就是摆明在惹对方注意。真正在赌场混饭吃的赌棍,最忌是锋芒尽露,这种人除非像你般可和石之轩硬撼对攻,否则只落得横死街头之局。何况问题是你现在扮的只是江湖上普通好手的角色,和几个长林军的突厥兵交手亦要负伤。记着,能装出是靠运气而非赌术赢钱的,才是真正的高手。”
徐子陵皱眉道:“六福赌场的人怎知我赌过骰宝和番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