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647)
作者:黄易
梁居中以充满嘲讽的语调道:“莫兄在尚未把握整个形势前,切勿危言耸听,动摇人心。”
卜廷转过身来,向徐子陵道:“莫老师因何有此判断?”
徐子陵从容道:“假设我是京兆联的杨文干,今晚必会从水陆两路全力攻打船队,一举尽收杀人夺货抢船的战果,这当然远胜纯作水战落得难以避免的各有损伤。”
田三堂动容道:“莫老兄确有见地,只不知如何才能反被动为主动呢?”
徐子陵微笑道:“首先我们必须先把内奸抓出来,让敌人失去里应外合的优势。”
卜廷和田三堂愕然以对,梁居中则现出不安的神色。
陈良倒抽一口凉气道:“莫兄凭甚么说我们中有敌人的奸细?”
徐子陵冷静的分析道:“皆因这是人之常情,京兆联乃关中第一大帮,更得太子系在背后支持,广盛行又像我们兴昌隆般财雄势大,三方面加起来,来头既足够慑人和诱人,加上人望高处,无耻忘义之徒自受不得威逼利诱,不生异心才是奇事。”
梁居中终沉不住气,怒道:“莫为你是否别有用心,在这等生死关头,仍要来破坏我们的团结?”
徐子陵心中好笑,比起自己的敌手如杨虚彦婠婠之流,这梁居中实在相差远了。好整以暇的笑道:“若这么就叫别有用心,那梁兄刚才为何指使胡海来摸我的底子,不怕破坏团结吗?”
其他三人的目光都落在梁居中处。
梁居中色变道:“我不是奸细。”
陈良一向不满梁居中的专横作风,嘿然笑道:“莫兄并没有指你是奸细,只是问你为何要摸他的底子吧!”
梁居中作贼心虚的退后一步,厉声道:“陈良你是否想坐我的位子,所以才联同新人来诬蔑我?”
当地再往徐子陵望过来时,徐子陵目射电芒,他登即再退一步,移近靠岸的船栏处。
卜廷道:“梁老师勿要动气,若是问心无愧,为何不答这么简单的问题呢?”
梁居中狠狠道:“现在连七少爷也不信我,我梁居中留在这裹还有甚么意思,由这刻起,我跟兴昌隆一刀两断。”
说到最后一句时,拔身而起。
田三堂喝道:“截住他!”
卜廷才拔剑出鞘,徐子陵闪电抢前,后发先至的离船而起,赶上往上腾起的梁居中。
两人在空中以快打快。
梁居中也算不弱,连挡徐子陵一拳三指,才给徐子陵脚尖点中胁下要穴。
徐子陵抓着他的腰带,从岸边跃回船士,掷于舱面道:“若能从他口中逼出其他同党的名字和敌人的计划,今晚我们将可大获全胜。”
****************************************************************************
锣声响起,灯火倏灭,九艘风帆同时转舵疾驰,不是逆流西去,竟然顺流东行。这着突如其来的奇招,登时今分别隐伏在岸边和上游的四艘战船土的敌人慌乱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严刑逼供下,梁居中不但供出包括胡海在内的三个同党,还说出京兆联和广盛行联手进攻的大计。徐子陵据此拟出反击的行动。
陈良叫道:“追来啦!”
徐子陵仍是神态从容,冷静的注视从后赶至的四艘敌船,其他人无不露出紧张的神色。只看敌船的速度,便知对方并无载货,船身轻快,可以很快赶上来。
卜廷道:“左方外档的该是京兆联副联主历雄的座驾船,他这人最讲排场,无论坐车乘船,都要悬挂有他灵龟标志的特大旗帜。”
徐子陵沉着的道:“是时候哩!”
田三堂发出命令,九艘风帆分三组行动,其中两组各二艘船,靠往江岸,剩下的五艘船,仍原阵不变的往下游驶去。
对方的战船立即吹响号角,船上隐见敌人四处奔走,乱成一片。
徐子陵心想换过自己亦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突变。若论兵法,历雄根本不该追来,错在他对兴昌隆有轻敌之心,更以为仍有内好接应,以致陷入目下这被动之局。
不过敌船此际连掉头撤走都办不到,京兆联和广盛行联军从陆路来攻的大批人马已被甩到远方,等若虚设,剩下这支由四舰组成的水师在湍急的水流和冬季的北风吹送下,刹那间陷进重围,较高的船速反成他们致败的因由。
兴昌隆的船上锣声再起,靠往两岸的四船火箭弹石齐发,向位于外档的两艘敌船侧舷投去。
前行中的五艘船亦同时发难,从船尾射箭投石,对敌人展开无情的反击。
历雄亲自指挥的四船,投石机摆放的发射角度均是要攻击前方目标,对从侧船发动的攻击一时间那有还手的能力,兼之兴昌隆方面是以两船的力量集中猛攻一船,此消彼长下,使他顿陷挨打之局。
火箭弹石暴雨般落在敌船上,船体立时百孔千创,木裂屑溅,火头处处,完全被瘫痪了还击的能力。
卜廷大喜道:“追!”
战鼓暄天中,兴昌隆四船从岸沿处斜斜驶出,此时他们已从下游变得反处在敌船的士游处,咬着敌方船尾攻去,而敌人则陷于腹背受敌的劣境。
火箭首先施威,尤其从北岸开出的两艘战船借着风势,在敌人箭矢临身前,火箭画出一道道羞丽的黄芒,投在敌船上。瞬那间,四艘敌船全陷进熊熊烈火中,再无丝毫反击的能力。正如徐子陵所料,兴昌隆大获全胜。
比起徐子陵的胆色才智,至乎战斗的经验,历雄当然差之甚远,由始到终都给徐子陵牵着鼻子来走。
见到敌人纷纷跳水求生,兴昌隆方面更是士气如虹,劲箭改而追杀在河中泅泳浮沉的敌人,鲜血使早被火光染红的河水更添簇簇血红。
前方五船全部掉头,加入追击的行列,它们虽有损伤,却都是微不足道的。
徐子陵卓立船头,暗忖自己这么锋芒毕露的助兴昌隆大败京兆联和广盛行的联军,究竟会为自己带来甚么后果?
****************************************************************************
清晨。
寇仲在老夫人贴身俏婢宝儿的引领下,来到沙老爷子的舱房,为他进行第二次疗治。
除老夫人和宝儿外,就只有沙芷菁在房内,这贵女递土一个长方形饰以古朴纹理的铜盒,道:“这是先生要求的各式灸针。”
寇仲接过铜盒,在榻旁为他特别摆设的椅坐下,见到老爷子又回复精神萎糜,没精打采,病人膏肓的模样,暗自心惊。
老夫人担心的道:“今早起来,老爷的精神又差了很多,究竟是甚么原因?”
在沙芷菁的美目灼灼注视下,他怎敢谈论病情,道:“老夫人放心,我的一指头禅只有治标之力,没有治本之能。但我的金针大法,必能根除大老爷的顽疾。只是有一个请求。”
老夫人道:“莫大夫请说,无论多少酬金,我们必会如数照付。”寇仲暗忖今后如若找不到杨公宝藏,大可改行做济世的神医,皆因会比开饭馆的利润丰厚得多。
口上应道:“夫人误会啦!鄙人只是想独自留在房中,因为我的金针大法绝不能有丝毫差错,所以最忌有人在旁影响我的专注。嘿!五小姐该最是明白吧?”
老夫人点头表示明白,扯着绝不情愿的沙芷菁,和宝儿往只一帘之隔的外进去等候。
寇仲舒一口气,打开横放膝上的铜盒,九枝灸针一排并列,有头大末锐的,又有针锋如卵状,各种形式,无不俱备。
他以武学的修为,迅速判断出若借金针施出真气,配以不同深浅位置,将会生出不同的功效。心中暗喜,凭自己的疗伤圣气,加上这九根神针,必是如虎添翼,登时信心倍增。
经过昨晚一夜苦思,他早拟定好为这位老人家疗治的策略,当下立即着手进行,忙个不休。
一个时辰在寇仲来说只是弹指间的迅快事。但对老夫人和沙芷菁来说,却是长若经年,所以当寇仲唤她们入内时,两人都急不及待的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