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546)
作者:黄易
寇仲傲然道:“这正是我寇仲对三小姐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令三小姐接触到以前从未梦想过的东西。”
宋玉致几乎要伸手把他喉咙捏断,跺足道:“鬼才梦想这些东西,你或者是个一流的刀手,却是第九流的说客,快给我滚,以后都不想见到你。”
寇仲慌忙赔笑道:“是我不好!致致真正的心意,我是明白的。”
宋玉致愕然道:“甚么真正的心意?”
寇仲凑到她耳旁,把音量压至低无可低的道:“你是怕你爹杀我,才装作无情要我滚吧!对吗?”
宋玉致忍不住“噗哧”苦笑,道:“真拿你没法。你这人最大的缺点是没有自知之明,脸皮又厚,说话更不知所云。唉!算我怕你,寇少帅真要到山城送死吗?”
寇仲信心十足道:“事情还不够明白吗?你爹若要杀我,那晚便可动手。”
宋玉致道:“这只因你不明白他而已!爹的行为从来都出入意表,难以猜度的。不妨一并告诉你,爹曾问过我愿否嫁给你,我为表示决心,已在历代祖宗前立下誓言,绝不会嫁给你,所以爹根本不会视你为未来女婿。”
寇仲像给人当胸重击一拳般,跌退三步,脸上血色尽褪,失声道:“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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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领雷九指朝舱房走去,当经过韩泽南夫妇的舱房时,故意扬声道:“雷兄因何事与川南赌坊的人结怨,令他们昨晚要不惜一切的来截船呢?”
雷九指瞥他一眼,射出奇异的神色,却没有答他。
徐子陵心中暗赞,知他不愧是在江湖混饭吃的人,从自己提高音量看破端倪。不过既达到目的,再不计较其他。
同时功聚双耳,立即听到那女的对韩泽南道:“相公!你听到吗?”韩泽南以“唔”的一声作回应。
徐子陵推开房门,道:“雷兄请坐。”
雷九指毫不客气地在靠窗的两张椅子之一坐下,提着的小酒壶顺手放在几上,待徐子陵在另一边坐下后,脊骨一挺,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轩昂而有气度,语调从浮夸改为沉稳,叹道:“真看不出老哥原来是这么热心肠的人。适才我见你关注韩氏夫妇的事尚以为你另有目的,甚或见色起心,现在才知你真的在为他们好。”
徐子陵愈来愈感到此人大不简单,非是一般江湖混混,淡淡道:“雷兄既知韩氏夫妇误把川南赌坊的人当作仇家追兵,为何不点醒他们?是否另有居心?”
雷九指从容道:“我这样贸贸然的去和他们说,人家肯相信吗?”
徐子点头道:“好吧!撇开那方面不谈,雷兄因何看上弓某人?”
雷九指别头往他瞧来,道:“原来是弓兄,弓兄理该在江湖上大大有名,可是小弟却从未听过。不过只看乌江帮的人对弓兄特别礼遇恭敬,便知弓兄是有头有脸的人,此事非常奇怪。”
徐子陵不悦的冷哼道:“雷兄可知查根究底乃江湖大忌,雷兄请小心言行。”
雷九指的瘦脸竟露出欣然之色,道:“弓兄万勿见怪,刚才我是用言语试探,再从弓兄的反应来肯定小弟的看法,弓兄请恕小弟言语不敬之罪。”
徐子陵皱眉道:“你要试探甚么?”
雷九指肃容道:“我想看看弓兄是否确是侠义中人?若弓兄是邪道人物,刚才的话已可为小弟召来杀身之祸,凭弓兄的武功,收拾我该只是举手之劳。”
徐子陵想不到他竟能单凭观测看破自己的武功深浅,大为懔然,沉声道:“雷兄一是清楚道出来意,一是请便,勿要再浪费弓某人的时间。”
雷九指微笑道:“此事说来话长,首先要问弓兄一事,就是弓兄肯否替天行道,同时又可发一笔大财?”
徐子陵淡然道:“雷兄怕要另觅人选,皆因弓某有要事在身,故难以相助。”
又不解道:“雷兄若要躲避追兵,大可跳江逃走,那追兵将会断去跟踪的线索,际此天下纷乱的时刻,谁人有本事可遍天下的去搜寻你?”
雷九指避而不答道:“弓兄既无意援手,小弟只好自己想办法。请恕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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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致凄然道:“你忘了玉致吧!以你寇仲的条件,天下美女谁不为你倾倒,若你真是对玉致好,以后请勿踏入岭南半步。”
寇仲终于退定立稳,大口的连喘几口气,摇头叹道:“宋玉致你对我太无情啦!”无意识地挥手道别,往后飞退,瞬那间没进林内。
宋玉致紧咬樱唇,俏脸煞白,猛地樱唇张开,吐出一口鲜血,往后倒下。
横里人影闪出,在她坠地前拦腰抱起,再往寇仲退走的方向掠去。
寇仲一口气在荒野中奔出二十馀里,心中仍是填满愤懑伤痛的情绪。
在爱情土地是彻底的失败。先是李秀宁,后有宋玉致。
来时他充满希望,但现在所有憧憬和幻想均被宋玉致几句说话摧毁。
忽然他发觉自己在官道上走着,路上尚有其他车马行人,这时他甚么都不去想,只想找个有酒卖的地方大醉一场,醒后再作打算。
对宋玉致他是完全绝望。
糊里糊涂的来到城郡入口处,赫然竟就是郁林郡,缴税入城后迳自在大街找到间酒铺,遂入内买醉。
这酒铺非常别致,呈长形的空间是内外两进合成,中间以一个露天的天井相连,天井中央有个椭圆形的鱼池,四周摆满盆栽。
换在平时,寇仲必细意观赏,此刻则只朝尽端处走去,在靠角的桌子坐下,伙计热情的来招呼道:“这位大爷定是从外地来的,我们见龙斋的酒和菜在郁林都是首屈一指的,大爷真有眼光。”
寇仲环目一扫,见店内只疏疏落落的有六、七台客人,那会信他的吹嘘,更没兴趣说话,道:“不要菜只要酒,还要最烈的酒。”
伙计倒是机伶,二话不说的去了。
寇仲想起宋玉致的绝情,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呼吸困难,差点要大哭一场,偏是哭不出半滴眼泪,始知自己对宋玉致用情之深,大大出乎料外。
旋又安慰自己,这一切都会变成过去,就像那趟为李秀宁喝得酩酊大醉那样,当他酒醒后,会尽力把宋玉致忘记,这亦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他并不了解宋玉致,且是首次发觉没法揣摩她内心的真正想法。这出身高门大阀的天之骄女明明是欢喜自己的,纵使以前有甚么恩怨过节,见到他寇仲像朝圣似的于百忙之中,不畏万水千山的遥远路途来找她,也该抛开过往不愉快的事来迎接他吧!岂知却是如此结局。
酒来了。
寇仲忽感有异,抬头瞧去,提酒来的赫然是“银龙”宋鲁,吓得连忙起立。
宋鲁亲切地搭着他肩头,慈和的道:“坐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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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
徐子陵正在研究新近习得的“真言手印”,闻敲门声道:“进来!”
来的是林朗,带些紧张的道:“点子追来了!”
徐子陵立即对川南赌坊的人重新估计,皆因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追及他们,道:“林香主打算怎办?”
林朗愤然道:“一切依足江湖规矩办事,这是我们乌江帮的船,若对方要在船上拿人,即是不给我们乌江帮的面子,那我们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抵九江后,我们当然不会再管别人的闲事。”
徐子陵心中暗赞,难怪侯希白说乌江帮信誉昭着,同时对林朗好感大增,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方敢衔尾追来,自然有实力和把握可吃定乌江帮的人。
微笑道:“知否对方是甚么人?”
林朗摇头道:“没有任何可供辨识的旗帜,照看该有百多人。真奇怪,在大江干买卖的帮会同道,大多和我喝过酒套过交情,就算没甚么关系的,至少也曾点头打招呼。但这批人却脸生得很,不知是甚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