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1320)

作者:黄易


徐子陵目光接着移往坐入尹祖文那席的烈瑕身上,见此子正以奸笑回敬,遂收回目光,迎上盖苏文,淡淡道:“我们和盖师道虽不同,目标却差异不大,都是为龙泉军民着想,否则若失去龙泉这缓冲,对贵国有害无利。”

韩朝安冷哼道:“徐兄此言差矣,拜紫亭的立国大计筹备经年,准备充足,大有成功希望,如非给你们横加破坏,拜紫亭岂会含恨而终,敝国上下对此永志不忘。”他的话充满火药味。

李建成等只有听的份儿,难以插口,因两方都是贵宾,作主人家的必须保持礼貌上的中立。当然在深心内,李建成、李元吉和李南天均暗里称快。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拜紫亭之所以斗胆公然立国,皆因看准突利、颉利不和,岂料此举反促成两人联手对付他,强弱胜败之势早不言可知,韩兄该像龙泉人般感激我们才对。”

盖苏文含笑不语,一副令人莫测高深的神态。

徐子陵隐隐感到他的目标是寇仲,所以不想费神附和韩朝安与跋锋寒作无谓口舌之争。由此推之,此人不但有勇有谋,且城府极深,有大将之风。

李神通为缓和席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打岔道:“我虽未能亲历其事,仍可想像当时危城授命,迫退突厥金狼军的惊险情况,令人神往。哈!皇上与少帅必是谈得非常投契,耽搁了赴宴时间。”

话犹未已,鼓乐喧天而起,布于殿门两旁的鼓乐手起劲奏演,殿内众人全体起立,高呼万岁。

李渊与寇仲并肩进场,李世民随后。

第九章 以牙还牙

李渊率领群臣,分别向寇仲和盖苏文祝酒,把宴会推上高潮,接着是歌舞表演,锣鼓与乐器交织成强劲的节奏下,过百名身穿彩服的歌舞姬,随看节拍旋转歌唱,无限春光里充盈着青春健康、美不胜收,使人目不暇给的娇姿妙态。

“鼓催残拍腰身软,汗透罗衣雨点花”,一曲甫罢,众姬彩蝶般退往殿外,惹来如雷掌声。

李渊举杯道:“朕敬众卿一杯!”

全殿人轰然应偌,学杯饮尽。

盖苏文笑道:“适才表演,是否源自龟兹的胡旋舞?”

李渊欣然道:“大帅法眼无差,正是龟兹的胡旋舞曲,只是经过高手稍加编修,龟兹曲词亦译作汉语。”

转向寇仲道:“少帅塞外之行,不知有否到龟兹去呢?”

寇仲因龟兹而想起了玲珑娇,正心有所感,闻言微一错愕,摇头道:“我是错过良机哩!”

盖苏文淡淡道:“少帅似是心有所思,不知是否如苏文般,在揣测陛下所指的高人是谁,竟能编改出如此精采的歌舞?”

寇仲心道来了,自李渊介绍他与盖苏文认识,对方一直客客气气,当然只是门面工夫,如今终于来惹他寇仲。

忙收摄心神,答道:“给大帅这么一说,惹得小弟也生出兴趣,想晓得此君是何方神圣?”

事实上他猜到是出自尚秀芳之手,只是并不说破。

跋锋寒讶道:“阀主似是故意卖个关子,对吗?”

李渊微笑道:“跋先生所料不差,确是如此。可惜她今晚缺席,否则可央她现身说教。”

盖苏文双目露出崇慕神色,叹道:“那定是秀芳大家无疑。”

寇仲隔着李建成与徐子陵交换个眼色,均想到寇仲多出个“情敌”。

盖苏文目光又往寇仲投来,一对长目眯成两线,射出比刀刃箭矢更要凌厉的光芒,从容道:“今趟我盖苏文不远千里的到中土来,是要还心头一个大愿,希望有机会领教‘天刀’宋缺的高明,看天刀如何出神入化?不知少帅可否玉成苏文此心头大愿?”

主席自李渊而下,人人收敛笑容,鸦雀无声。

此时韦公公到来请示,只要李渊点头,便会由裴寂、封德彝等大臣领群臣敬酒,却给李渊打出手势,着他退下去。

寇仲目光转锐,回敬盖苏文,似笑非笑的,一副没好气的神态。

跋锋寒不悦地晒道:“大帅何用绕个弯儿来向少帅挑战?”

徐子陵最明白跋锋寒这句话背后的含意,盖苏文确是谋略过人,若他直接向寇仲挑战,寇仲可以拒绝,又可由跋锋寒或徐子陵代他出战。只有搦战宋缺,由于寇仲是宋缺的未来快婿,只他有资格代宋缺接着,别人的插入变成强管他们的闲事。跋锋寒因错失与盖苏文交手的机会,故表示不满。

李世民先望向李渊,见他眉头大皱,便转向身旁的盖苏文平和的道:“世民有一事不明白,想请教大帅。”

以李世民的身份声望,盖苏文不论如何不情愿,亦不能忽略,微笑道:“怎敢当!秦王请指教。”

李世民此一打岔,大大冲淡紧张的气氛。

李建成、李元吉和李南天均露出注意神色,想从这些地方把握清李世民与寇仲的关系。

李世民好整以暇的道:“据世民所知,突厥狼军对贵国的威胁,尤过于对我中土华夏的凌迫,际此塞内外大战一触即发的当儿,若大帅与少帅交手,不论胜负,总有一方受损,对大帅有何好处?”

盖苏文尚未回应,李建成怫然不悦的皱眉道:“秦王此言差矣,毕玄大师肯亲来长安,正显示我大唐与突厥过去纵有误解,现已冰释前嫌,大地回春。秦王这番话若给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转向李渊道:“请父皇赐示!”

这番话说得不留丝毫余地,一副要把李世民赶尽杀绝的态度,且是间接攻击寇仲,指他到长安来,是破坏他李唐和突厥人的修好。

李渊立陷左石为难之局,支持李建成,会开罪寇仲,不支持的话开罪突厥人,且因他是帝皇的身份,没有人可为他打圆场,只余静候他开腔说话的份儿。

寇仲等开始明白在宫廷斗争中李世民长居下风的原因,因为李建成的确有他的一套,比李世民更懂揣摩龙意。

李渊终是见惯大场面的人,肃容道:“二皇儿说的是眼前形势,大皇儿指的是形势的发展,均有一定理据,并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此事更不宜在此讨论,就此揭过。”

韩朝安正狠盯着寇仲,闻言阴恻恻的道:“少帅不是怯战吧?”

盖苏文双目精芒一闪,不满地向韩朝安喝道:“朝安岂可胡言乱语?”

韩朝安垂下头去,襟若寒蝉。

盖苏文换上笑容,同李渊解释道:“苏文非是好勇斗狠的人,只因像傅大师般视刀法为一种艺术,美的极致。等如有些人对珍玩书画的追求,故不愿入宝山空手而回。”

李渊叹道:“任何一方有损伤,均是我李渊最不想见到的事。”

盖苏文洒然道:“苏文确是一意欲领教奇技,绝没有分出生死之心。”

徐子陵淡淡一笑,道:“大帅尚未答秦王的问题。”

李元吉忍不住插入道:“父皇指示不宜在席上讨论这个问题,徐先生可否换过另一场合请教大帅?”

他与李建成一唱一和,此番话似是因徐子陵而发,暗里矛头直指李世民,提醒李渊谁是祸首。

徐子陵油然道:“齐王是着我事后问吗?”

李元吉登时语塞,因为待寇仲与盖苏文动手后才问,那时米已成炊,还有何意义可言?

寇仲哑然失笑道:“坦白说,有机会与盖大帅交手过招,实人生快事。但绝不是点到即止,败的一方肯定威势大削,说不定非死即伤,所以秦王这番话很有道理,先弄清楚大帅心意后,动起手来会爽朗些儿,大帅以为然否?”

盖苏文目光变得更凌厉锐利,语调却出奇地轻松,微笑道:“对我盖苏文来说,刀法上的追求,不但超越个人的恩怨荣辱,更超越国与国间斗争强弱的问题。少帅若没有这种怀抱,如何配称中土继‘天刀’宋缺后最出色的刀法大家?”

寇仲伸个懒腰,笑道:“大帅太过奖我这小帅哩!我的刀法只是用来骗不懂刀的人,小弟的怀抱更远比不上你老兄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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