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1030)
作者:黄易
杨公卿道:“难怪王世充怕他,窦建德攻陷黎阳,对王世充构成很大的威胁,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绝无联手抗唐的可能。”
此时麻常和十多名手下策骑奔至,道:“圣上有请少帅!”
寇仲和畅公卿交换疑惑的眼神,均猜不到王世充因何事这么急着要见他寇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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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戴上“雍秦”的面具,外加侯希白那副须胡,进入明堂窝的外大堂际此接近初更的一刻,灯火通明的大堂人头涌涌,围着赌桌喧声震耳。
徐子陵换得少量筹码,施施然在赌桌间闲逛,心中想着的却是胡小仙,只要他在赌厅角落留下暗记,明天将会联络上胡小仙。唯一担心是自己因赶往慈涧,错过与她联络的约定期限,不知会否因而出现变化。
最后还是把心一横,趁没人注意时留下暗记,以只有他和胡小仙才明白的方法,标示见面的地点时间。
然后随便在其中一张赌桌赌两手,输掉近半筹码,正要离开,香风袭至,纪倩在他身旁走过,道:“我在那间川菜馆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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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踞坐总管府大堂南端的“龙座”,诸大将段达、单雄信、邢元真、张志、陈智略、郭善才和跋野纲等分坐两旁,气氛严肃。
见寇仲来到,众将均向他合笑打招呼,态度尊敬。显示他寇仲在他们心中建立起一定的地位,赢得他们的敬意。
王世充将拿在手上的书简,递给站在椅后的亲兵,淡淡道:“给少帅过目。”
寇伸大惑愕然,王世充冷哼道:“这是李世民使人射进营地的书函,信是给朕的,话却是向你说。”
寇仲接过信件,展开细看一遍,其他人除王世充外,显然未悉飞箭传书的内容,露出好奇神色。
以李世民的作风,此信内容当然不会光是无聊的话。
寇仲看罢合起书函,哑然失笑道:“好一个李世民,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可令圣上心中不舒服,而我则进退两难。”
大将陈智略忍不住问道:“李世民究竟在信内耍甚么花样?”
王世充悻然道:“朕怎会因此介怀,少帅可自行决定该怎么办。”
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不过谁都晓得王世充说自己不介怀,与实情刚好相反,否则不会说这气话。
寇仲在右方那排椅子的最后一张坐下,把信件搁在几上,拍着扶手哈哈笑道:“李世民在信内邀我三更时分到他营地见面,我究竟该去还是不该去呢?”
诸将恍然。
李世民这着确非常厉害,信是给王世充,话却是向寇仲说,正点出王世充与寇仲间最大的矛盾。且摆明不尊敬王世充,明示在李世民心中,只有寇仲堪作对手,王世充根本不被他放在眼内。
张志干咳一声,道:“圣上须小心这有可能是李世民布下对付少帅的陷阱。”
寇仲心中暗赞,张志这句话非常得体,将话事权交回王世充手上。
郁元真叹道:“这封信是非常高明的离间计,圣上勿要中李世民的圈套。”
只听王世充手下两名大将争着为他说好话,当知众将对他寇仲生出倚重之心,问题是王世充心胸狭隘,理智上晓得诸将所说属实,情绪上仍难接受。
单雄信皱眉道:“李世民会有甚么话和少帅说?少帅若是可轻易动摇的人,今天就不会在这里和我们出生入死的共抗唐军。”
寇仲心怀大慰,却知道诸将都为他说好话,会更招王世充之忌,可偏拿不出别的办法。
王世充果然仍神色不善,冷冷道:“这么说!诸位卿家均认为少帅不宜赴会,对吗?”
一直没有作声的跋野纲道:“照我看以李世民的作风,此会绝非鸿门宴。且即管真是陷阱,以少帅的身手,要突围逃走谁拦得住。或者李世民经过今仗,知难而退亦属可能。”
王世充冷哼道:“若他是知难而退,该直接来向我提出。”
郭善才道:“我还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就是李世民想弄清楚少帅的心意,然后决定应否退兵。”
对王世充诸将来说,不论是追随他多年的老部下,又或像段达、单雄信和郁元真等从李密处投降过来的将领,均晓得寇仲是击败李密的大功臣,今天一仗全凭他撑着大局,所以郭善才这番分析人人认为理所当然。只有王世充愈听愈不是味道。
王世充见众人大多点头同意郭善才的见解,脸容一沉,同寇仲道:“少帅比任何人更清楚你自己与李世民的关系,且说到底少帅是客卿身分,不受朕直接管辖,所以此事应由少帅自行决定。”
寇仲心中暗叹,表面仍从容自若,淡淡道:“多谢圣上!李世民既敢约我,我寇仲就敢去见他。他对我说过甚么话,我会一字不漏转述与圣上,圣上请信任我。现在我唯一的目标是守稳慈涧,其他的事既无暇去埋,亦无暇去想。”
他对王世充是说尽好话,给足他面子。若王世充还想不开想不透,那是他自取灭亡,他寇仲还可以干甚么?
第十一章 纸上谈兵
徐子陵进入川菜馆,纪倩背着众人在较僻处的一角等候他,菜馆快要收铺,再不接待迟来的客人,只余三张桌子仍有宾客,宁静安详。
在纪倩对面坐下,纪倩美目向他飘过来,似回复一贯的生机,仆闪仆闪并饶有兴趣的打量他,待他开口说话。
徐子陵苦笑道:“小姐请先恕过在下爽约之罪,皆因身有要事,当日须立即离开长安,今日黄昏时分才回来。”
纪倩一手托着巧俏的香腮,另一手懒洋洋的为他斟茶,漫不在乎的道:“是否又是不可告人的事?”
徐子陵洒然微笑道:“小姐猜个正着。”
纪倩放下茶壶,“噗嗤”娇笑,瞟着他道:“你倒坦白,今趟你有很大的改变,不但声音好听得多,说话的神气跟以前更活像两个不同的人。噢!差点忘记告诉你,人家记起阴小纪是谁哩!”
徐子陵大喜道:“真的?”
纪倩不悦道:“我纪倩是说谎的人吗?不过若要我告诉你,却有一个条件。”
徐子陵早知她不会如此驯服,微笑道:“小弟洗耳恭听。”
纪倩一字一字的道:“你要告诉我为何你要对付池生春,然后由我决定是否参与。假如你说的话令我不感兴趣,我是不会透露阴小纪的任何事。”
徐子陵欣然道:“这个要求很合理,有机会纪小姐可向侯希白询问我是否可以信任的人,他会给小姐一个确切的答案。”
纪倩抿嘴浅笑道:“不用紧张,若我半点不信你,今晚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这冤家说话,还会改找我在官府的朋友在明堂窝门口把你擒个正着,关进牢内去。那时我要知道甚么事,会亲自拷问。”
徐小陵给她说得啼笑皆非,知她仍是含恨在心,怪自己戳破她要学成非凡赌技的美梦,耸肩道:“言归正传,我要对付的不是姓池的,而是姓香的,小姐开始感兴趣了,对吧?”
纪倩坐直娇躯,秀眸闪闪生辉,柔声道:“先告诉我你究竟是寇仲还是徐子陵。我曾多次问希白关于你们的事,希白只是笑而不语,却承认你们和他有过命的交情。”
徐子陵明白过来,纪倩是因上趟他提起侯希白,从而猜出他是谁,所以态度大改。轻俯往前,迎上她期待的眼神,柔声道:“我应否先说两句江湖的场面话?例如甚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然后说出自己是徐子陵。”
纪倩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动人笑声,掩嘴瞪他一眼道:“不要逗人家笑好吗?我现在想严肃认真点嘛!”
徐子陵心中暗叹一口气,长安可以说是另一个战场,只是这战场实在比寇仲在慈涧的战场有趣得多。寇仲是否自寻烦恼?
纪倩在他眼前轻扬玉手,吸引他的视线,道:“你在想甚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