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出书版)(791)

作者:黄易


刘裕欣然道:“当然是欠了你哩!”

魏泳之喜动颜色的道:“有什么事,小刘爷尽管吩咐下来,我魏泳之纵使肝脑涂地,也必为小刘爷办妥。”

刘裕失笑道:“不用那么严重,大家兄弟,我怎会要你丈壮烈捐躯?先让我向你说出我们的大计。”

魏泳之忙道:“千万勿要向我说出整盘计划,只须让我晓得该知道和该做的事便成。刘牢之那奸贼把我看得很紧,却不是因清楚你和我的关系,而是因为我曾追随孙爷。”

刘裕面色一沉,问道:“孙爷情况如何?”

魏泳之道:“没有人清楚,想得好点便是刘牢之把孙爷调往偏远的城镇,将他投闲置散。”

刘裕沉吟片刻,问道:“远征军现时是怎样的一番情况?”

魏泳之道:“表面看,远征军是气势如虹,先是势如破竹的连夺吴郡、嘉兴两城,控制了通往会稽的运河,然后水陆两军会师,攻下海盐,声势一时无两,但知兵的人,都知直到此刻,天师军的主力大军仍避免与我们交锋,但我们却折损近二千人,伤者近五千之众,这绝对不是好的战绩。归根究底,都是谢琰好大喜功,催军过急,把战线扩展得太快,而他根本没有驾驭如此庞大的一支部队的本领。”

刘裕皱眉道:“朱序没有给他忠告吗?”

魏泳之破口骂道:“谢琰怎会听别人的话?且他一向看不起曾投降苻坚的朱序,认为他有失名士可杀不可辱的气节,又当足自己是玄帅,以为天师车慑于他的威望,望风披靡,更听不入逆耳忠言。”

刘裕道:“刘牢之的看法,该不到谢琰忽略吧!”

魏泳之颓然道:“刘牢之对谢琰不安好心,是路人皆见的一回事,只有谢琰一个人不晓得,表面上刘牢之对谢琰毕恭毕敬,事实上刘牢之心中在转什么念头,没有人知道。”

刘裕问道:“谢琰何时进攻会稽?”

魏泳之道:“该是二、三天内的事。哪有人这么蠢的,阵脚未稳,便深入敌人势力最强大的腹地?现时会稽一带的民众若不是天师军的信徒,便是天师军的支持者,夺得几座城池义如何?天师军全面反攻时谢琰便知道个中滋味,最教人不忿的是他要讨死没有人阻止他,但他不应找其它人陪葬。”

刘裕道:“像你有这样想法的人多不多呢?”

魏泳之苦笑道:“军令如山,我怎敢和其它人讨论?如被告发,我会被定以扰乱军心之罪,肯定给当场处决,刘牢之岂肯错过机会?”

又叹道:“我可以为小刘爷你做什么呢?”

刘裕道:“我想秘密和朱序见个面。”

魏泳之脸露难色,道:“恐怕非常困难,朱序随谢琰去了会稽,我本身又属刘牢之旗下的将领,实在没法接触到朱序。”

刘裕的心往下一沉,心忖如不能见未序一面,如何依计而行,岂非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魏泳之讶道:“见朱序有什么用呢?他对谢家有感恩之心,纵然他不喜谢琰,但亦不会背弃他。”

又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出来,让我看有没有变通之法?”

刘裕道:“我要在谢琰全线溃败之时,接收他的败兵,重整阵脚后,再把远征军输了出去的全赢回来。”

魏泳之吓了一跳,道:“你比我还看得灰黯,远征军虽不能取胜,但也不该如此轻易崩溃吧?”

刘裕道:“时间会证实我的顶测。”

魏泳之沉吟片晌,道:“你或可向你的同乡人手。”

刘裕一呆道:“刘毅?”

魏泳之点头道:“他现在是海盐的主将,又是谢琰的心腹,该比我有办法。”

刘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卷三十六 第六章 一个提议

第一眼看到长大后的万俟明瑶,燕飞便感到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这完全是一种直接的感受,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或许是因她的冷漠、耐人寻味、离世的美丽。他不知道当时是否对她一见钟情,但他被复仇火焰占据了的心,却像冲进了一道清凉的泉水,他的心神不自觉的全被她吸引,令他想亲近她、了解她、触摸她,体验把她拥入自己强而有力的臂弯内的深刻感受。

他从未试过这种一见动心的滋味,也勾起久被埋藏于深心内一段美丽的回忆,虽然一时间他仍未能确定这位掀起帘子,骄傲地向他展示绝世容色的美女,曾一度足他和拓跋珪少年时代无可代替的梦中女神。

她一双眼睛闪烁着挑战的神色,似带点不屑,又像高高在上的仙子,以怜悯的慈悲心,俯视凡间与她全不匹配的卑微男子。澄碧的眸神,似能透视燕飞的肺腑。

燕飞感到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脊梁骨发麻,浑忘了一切,当然更没有注意车厢内尚有另一个人。

然后她笑了,那是贪玩爱闹、一种开玩笑恶作剧似的神情,宛若阳光破开冷漠骄傲形成的层层乌云,慢慢化为炽热的火球,令燕飞生出触电般的感受。

车窗的帘子垂下,隔断了燕飞的目光,却没法切断把两人连系在一起的情丝。

如果万俟明瑶没有牵引起他深心中少年时代那段回亿,以燕飞的性格,不论如何惊艳震撼,仍会任由机会悄悄从指隙间溜走,可是命运却不容许他作爱情的逃兵,终至一发不可收拾。

身边的庞义道:“当我们把千千和小诗迎回边荒集时,第一楼该已完工哩!”

燕飞正在对街遥观重建中的第一楼的雄姿,眼睛看着重重迭迭,深具某种力学原理的建筑架构,心中想的却不是纪千千而是与自己关系复杂、恩怨交织的梦俟明瑶,心叫断愧。

另一边的高彦道:“新的第一楼会比以前更壮觐、规模更宏大,是老庞呕心沥血之作。哈!老子最明白庞老板的心情,他这般落力……”庞义喝止道:“高彦!”

高彦笑嘻嘻道:“不说了!不说了!”

燕飞是另一个明白庞义心意的人,町能比高彦更明白庞义,皆因遭遇接近。分别在他自己可把思念之情化为力量,尽全力去营救千千和小诗;庞义则把心神放在第一楼的重建厂去,以此渲泄心巾对小诗的思念。

可是小诗对庞义的心意义如何呢?自己叮否通过和千千的心灵联系,为他尽点心力?

高彦道:“小飞为何不说话?”

当载着万俟明瑶的车队离开苻坚的长安宫,燕飞正立于宫外大街之上,当她的座驾驶经他面前,他作出秘人问好独特的敬澧。

万俟明瑶没有再掀帘看他,但他却清楚感觉到万俟明瑶心中的震荡,令他明白到秘人今次来大秦的京师,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任务。他更晓得触犯了秘人的禁忌。万俟明瑶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人灭口,一是见他。

庞义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小飞有什么心事呢?”

燕飞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深吸一口初冬清寒的空气,道:“当日你不是造了一张桌子给千千吗?桌子还在吗?”

庞义道:“桌子仍然完好,只是被搬到小建康去,现在收藏在大江帮的忠义堂内,待第一楼建成后便搬回来。”

一切都像命中注定了似的,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离开那片沙漠襄的绿洲后,他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再遇上今他曾梦萦魂牵的秘族少女,岂知却相遇于长安闹市的街头。这不是命中注定,是什么呢?

命运并没有放过他,且不肯罢休,明夜的决战如果像向雨出所猜测的,便是由万俟明瑶一手安排。

一个疑问浮上燕飞心头。

万俟明瑶是否晓得墨夷明和他的真正关系?他的怀疑并非毫无根据,因为他们之所以能抵达那片正举行狂欢节的绿洲,是万俟明瑶主动的诱导他和拓跋珪两人。

高彦道:“你看够了吗?是否想起以前的事呢?唉!如果我每天都能带雅儿到这里来喝雪涧香,人生可说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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