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出书版)(614)

作者:黄易


晁景目光移往姚猛,精光闪闪,众人都防备他出手之时,晁景的手离开佩剑,按捺着不悦道:“他说上船后自会有妥善的安排。”

众人心忖,凤老大毕竟是老江湖,把这烫手山芋抛到他们这边来。

卓狂生等均感为难。换房只是小事,问题会破坏他们保安上的安排。看这晁景专横和不可一世的神态,一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模样,此事真不知如何了局。

高彦嘻嘻笑道:“下层是专供单身女眷用的,由我们荒人姊妹侍候,如把晁兄安置到下层去,恐怕不太方便吧!嘿!我有个好提议,假设晁兄能说服香小姐,请她搬上三楼去,我们决没有异议,晁兄同意这解决的方法吗?”

众人心中叫绝,暗忖,高彦这小子确有点小聪明,几句话便把解决的责任回赠这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

晁景呆了一呆,接着容色阵红阵白,欲言又止,忽然一个转身,便这样拂袖不顾,返舱去了。

卓狂生瞧着他的背影,叹道:“我敢赌这小子参加边荒游,肯定是另有图谋,否则不会这般忍气。”

众人都颇有同感,但均有点无可奈何,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好了,难道可以把可疑的客人捉往舱底严刑逼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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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城位于石头山西南麓,城周长七里一百步,城基以石头山的天然岩石筑砌而成,依山而建。西、北两面临江处尽是悬崖峭壁,固江为池,非常险要,城墙以砖叠砌,厚重稳固,使石头城成为健康西部有虎踞雄姿的临江军事要塞。

于西头城西端处,有一大块突出的紫红色烁岩,因风化剥落,形成坑洼斑点的岩面,仿如一个巨大的鬼脸,故石头城又被戏称为“鬼脸城”。

城内设有“石头仓”,储存军用物品。城内最高耸的是烽火台,是健康境内的烽火总台。由此沿上下游方向,于江岸险要处遍设烽火台。只要石头城烽火一起,半天内可传遍长江沿线,直至江陵。

石头城向为健康军首都西面的第一重镇和水师根据地,在一般情况下,健康朝廷绝不容许外镇沾手石头城。

当日谢玄智取石头城,便逼得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不得不一一答应谢玄的要求,只能坐看谢安从容离开健康到广陵去。

今次刘牢之强取石头城以作北府兵驻扎之地,实触犯了司马氏朝廷的大忌,刘牢之非是不晓得这方面的问题,但总好过被司马道子害死,再以谢琰来取代他。

就是在这样微妙的情况下,刘裕兵行险着,争取到司马道子父子暂时的支持,这种关系绝不会持久,而刘裕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会否来临,还需看其它条件的配合,一切尚是未知之数。

沿江走来,刘裕看到泊在石头城码头处近五十艘的北府兵水师战船。可以想象,若依计划进行,北府大军会分水陆两路向南进军。陆路部队由谢琰指挥,直指会稽;水路由刘牢之主持,出大江沿海岸南下,配合陆路部队作战。

刘牢之肯这么听话吗?自晋室南迁,晋室的内部问题一直悬而未决。于谢安主政之时,一直全力调和中央与地方的关系。由于桓冲性格温和,所以荆扬之间亦能相安无事。

到谢安与谢玄先后辞世,晋室失掉两大支柱,加上司马道子专权益甚,以致嬖佞用事,贿赂公行,政事更加紊乱,致孙恩乘机起事,北府雄兵亦落入刘牢之这野心家之手,南方究竟会变成怎样的一个烂摊子,刘裕真的不敢想象,且有点怀疑自己即使能掌握北府兵的兵权,是否仍有回天之力。

当然这条路漫长而艰困,而至少他现在争取得喘一口气的空间,只看待会见到刘牢之时,这家伙有什么话说。

司马道子决不会明言暂时搁置对付他刘裕的计划,所以刘牢之将会千方百计的设法害死他,只看他是亲自下手还是借别人之力去达到目标。

他和刘牢之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境地,可以说,刘裕他一天仍然在世,刘牢之北府大统领之位便坐不安席。

想着想着,终到达石头城。

石头城开有二门,南面二门,东面一门,西北临江。

刘裕循沿江驿道抵达东门,一队马队从后而至,踢起漫天尘土。

刘裕避往道旁,让马队在身旁经过,看着他们旋风般驰进城门内去,内心不由泛起自己是局外人的孤独感觉。

刚驰过的骑士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他们显然亦不知他刘裕是何许人也,或许这批人是刚招募的新兵吧!

这想法令他对北府兵生出古怪的疏离感。

在这种心情下,想及自己想取刘牢之之位而代之,顿然变成脱离现实、毫不实际的妄念狂想。

刘裕暗叹一口气,收拾心情,朝石头城东门走去。

门卫露出注意的神色,其中一人喝道:“止步!”

刘裕立定报上官阶名字。

忽然十多人从东门涌出来,领头的小将大喝道:“来者真的是刘裕?”

刘裕暗感不妥当,硬着头皮道:“正是本人,有什么问题吗?”

小将大喝道:“奉大统领之命,须把刘裕押送往大统领座前,刘裕你若识时务,就不要反抗,否则大有苦头吃。给我动手!”

刘裕看着门卫如狼似虎地朝他扑过来,心神剧震,心忖,难道刘牢之竟敢如此公然来杀他,还是想逼他出刀子杀人,犯下叛乱之罪,教他永远不能返回北府兵,只能畏罪逃往边荒集。

恨得牙也痒起来时,身体已给七、八把长短兵器抵着。

刘裕微笑道:“兄弟,手劲轻些儿,勿要弄出人命啊!”

换了和司马道子达成协议前,他几可肯定自己会挥刀反抗,现在却不得不以小命去博此一铺,看刘牢之可以什么借口杀他?

卷二十八 第七章 阶下之囚

刘裕双手被粗牛筋反缚在背后,囚犯般被押到石头城的太守府主堂。刘牢之坐于主堂北面台阶上的主位,两旁分别是心腹将领高素和竺谦之两人。何无忌立于台阶下,见到刘裕进来,脸露忧色。

直至此刻,刘裕仍不知刘牢之凭什么胆敢如此羞辱他,心中的愤怒是不用说了。

刘牢之见他进来,双日射出凌厉神色,大喝道:“大胆刘裕,给我跪下。”

刘裕尚未决定应否下跪,押他进来的四名北府兵其中两人,已毫不客气伸脚踢在他膝弯处,刘裕只好跌跪地上,此时心中也不由有点后悔,如让刘牢之就这么把自己斩了,这一着便是大错特错。只恨后悔也没有用,又挣不脱缚手的牛筋。

刘裕平静的道:“敢问统领大人,我刘裕犯了何罪呢?”

“砰”!

刘牢之一掌拍在身旁之几上,怒目圆瞪的瞧着刘裕,喝道:“告诉我,你何时回来,为何不立即来见我?”

刘裕心中一震,暗忖难道给他知道了夜访琅玡王府的事?硬着头皮道:“昨夜我抵达建康,因戒严令执行在即,只好到谢府去盘桓一夜,到今早才来向统领大人请安问好,请大人见谅。”

同时胡涂起来,不论刘牢之如何专横,总不能因此治他以罪。

何无忌噤若寒蝉,不敢说半句话。高素和竺谦之则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得意洋洋。

刘牢之现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徐徐道:“就是这么多吗?你是否尚有别的事瞒着我呢?”

刘裕心叫糟糕,难道见司马道子父子的事,竟被他知道了,否则怎会有这句话。此时心中悔意更浓,但已是错恨难返。照道理刘牢之是没可能知晓的,唯一的可能性是司马道子出卖了自己。

他还可以说什么呢?割下头来不过碗口大的一个疤,豁了出去,坚定的道:“属下怎敢呢?”

“砰”!

刘牢之狠拍小几,戟指怒道:“大胆!竟敢对我说谎。盐城有消息传来,说你私吞了焦烈武多年来的财物,中饱私囊,还敢说没有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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