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出书版)(266)

作者:黄易


遂把颖水秘道清楚道出。

卓狂生听罢大喜道:“原来如此,难怪当日你们能在苻坚的眼皮子下把边荒集闹个天翻地覆。我现在可肯定边荒集气数未尽,如你能带小姐她们安然回来,我们等若赢回这一场仗。”

哈哈一笑,掉头朝颖水方向掠去。

燕飞收拾情怀,继续上路。

此际他的心情大为开朗,因为边荒集联军只是受到重挫,而非一蹶不振。

他们之所以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全拜纪千千之赐。

边荒集一役,不但使荒人团结起来,更令纪千千成为精神和实质上的最高领袖。

卷十二 第十一章 取舍之间

马车忽往右转,驰上一道斜坡,如若方向不变,可以投进颖水去。

纪千千骇然睁开美眸,与小诗隔窗外望。

窗外漆黑一片,隐见人影幢幢,蹄音密集。

纪千千颓然挨往椅背,花容惨淡。

小诗大吃一惊,抓着她手臂呼道:“小姐!”

纪千千似是费尽力气方勉强挤出点声音道:“诗诗请你探头往后看,再告诉我是什么情况。”

小诗依言把头探出车窗外,报告道:“车队继续前进,只有我们的马车偏离了路线。”

纪千千道:“你看得这般清楚,是否因我们的马车在高处,而车队仍是灯火照耀通明呢?”

小诗点头道:“小姐猜对了,若是在平地,我们这样被大批骑士包围着,会看不清楚的。”

纪千千道:“成哩!”

小诗把身体缩回座位里,发觉纪千千像很辛苦的模样,闭目不住喘气,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马车终抵丘顶,不旋踵开始下斜坡,颖河的水声在前方淙淙作响。

纪千千叹道:“慕容垂诡计多端,恐怕燕郎今趟要中他的计哩!”

小诗惶恐道:“怎办好呢?”

纪千千道:“我早从慕容垂要我们登上这辆与众不同的华丽马车,猜到是个陷阱。若我再次猜对,现在原先的车队里会出现另一辆和我们这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使人误以为我们仍在车队裹,而事实上我们将改为乘船北上,且不会在敌人的北站逗留。噢!我很累!”

小诗扑在纪千千身上,慌得哭起来道:“小姐啊!我们怎办好呢?”

纪千千探手搂着她肩头,柔声道:“不用害怕,我要好好睡一觉。希望我可以及时醒过来,好通知燕郎慕容垂的奸计。”

马车缓缓停下。

外面的骑士四散守护。

纪千千搂着她的手无力地下垂,看她的样子,若不是疲极而眠,便是昏迷过去。

小诗生出可怕的感觉,似孤零零一个人陷身于猛兽中,绝对地孤独无助。

蹄声传来。

不须片刻,慕容垂的声音在车门外响起道:“为免千千小姐路途颠簸之苦,朕特别安排小姐改为乘船北上,可顺道欣赏沿岸美景。请小姐下车。”

小诗颤声道:“小姐她睡着了。”

火把燃亮,门开。

慕容垂钻进车厢来,先向小诗展露友善的笑容,接着目光投往纪千千,锐利的眼神射出无限深情,充满爱怜的神色。自责道:“是我不好,以禁制手法唐突佳人,幸好一切过去哩!”

小诗完全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垂向她道:“小诗姐请先下车。”

小诗急道:“小姐她需要人照顾哩!”

慕容垂柔声道:“小诗姐放心。”

小诗无奈下车,发觉已抵颖水岸旁,靠岸处泊着三艘中型风帆。

两名鲜卑战士来到小诗身前,客气的施礼道:“姑娘请随我们来。”

小诗回头望往车内,方察觉车内空无一人。

再朝颖水瞧去,慕容垂威武的背影映入眼帘,横抱着纪千千,朝中间的两桅风帆掠去。

小诗悲呼道:“小姐!”

待要追去,整个人被那两名战士抓着手臂,提得双脚离地的朝泊在队尾的风帆走去。

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慕容垂那句话的背后含意,纵使慕容垂解开纪千千的禁制,纪千千也会因她而没法独自逃生,又或自荆燕飞全速掠行,大地在他脚下不断后泻。他毫不费力地尽展身法,天上的星辰和大地的林野,似正为他歌舞欢呼。

月儿爬上了深远的夜空,高高在上地洒下金黄的色光,丘原林野在四周延伸无尽,令他生出御气飞行的畅快感觉,大大减轻心内沉重的负担。

他有信心可赶在敌人之前,抵达由黄河帮建立的木寨。他会在离寨半里许处的颖河沿岸埋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突袭敌人,破马车救出千千主婢。然后利用预备好的浮木在瞬间横渡颖水。只要逃往对岸,便大功告成。

金丹大法在体内不住运转,他产生出渐渐失去重量的奇异感觉。心神不住提升和净化,彷似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在独自奔跑,除纪千千外,其它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刘裕举步出门,忽然心生警兆,止步戒备。

任青媞的声音在后方道:“刘大人要到哪里去呢?不是想回边荒集去送死吧?”

刘裕心中叫苦,这是个不能不敷衍的难缠恶女,若给她晓得自己是去和王淡真私奔,肯定会全力破坏。因为自己正是她不能失去的最后一个机会。

刘裕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仍不由眼前二兄,暗赞一句确是尤物。

任青媞秀发披肩,紧裹在漆黑夜行衣内的胴体尽显诱人的线条,就像来自黑夜的死亡诱惑。从她的俏脸望去,再没有丝毫因任遥之死而受到打击的痕迹。

想起曾和她亲热过,且是生死与共地并肩作战,确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扮作面色一沉,不悦道:“你勿要来管我的事。你可知如此来找我,是会把我害死的。”

任青媞笑脸如花地直抵他身前,仰脸瞧着他淡淡道:“若谢玄没有受伤,宋悲风又未完全康复,我的确不敢来。哼!现在嘛……除你刘裕外,谁摸得着我的影子?我们不是好伙伴吗?你扮出凶巴巴的样子是为了掩饰什么呢?可说出来让青媞为你分忧吗?”

刘裕暗吃一惊,知道若不采非常手段,肯定打发不了她,给她缠上个许时辰更是呜呼哀哉。他亦不忍让王淡真久候他。

现出苦涩的表情,道:“你爱怎想便怎么想。我决定不干哩!现在立即离开,逃往深山野岭重过我樵夫的生涯。”

任青媞眯起双目瞧他好半,忽然“噗哧”笑起来,嗔道:“何须发这大的脾气?你不想给人管便不管你吧!快告诉人家,你不是认真的,只是说气话。”

刘裕颓然往门坎坐下,沉声道:“你可知谢玄不再视我作继承人,还调我去刘牢之的营下?”

任青媞单膝着地的蹲下来,秀目亮闪闪地瞧着他道:“傻瓜!这是因谢玄自知命不久矣,为你作出免祸的安排,让刘牢之保护你。刘牢之也是有野心的人,谢玄把你转让与他,将令他的威势凌驾于何谦之上。所以刘牢之绝不会让人伤害你。明白吗?”

刘裕听得头皮发麻,道理如斯简单,因何自己偏不朝这个方向去猜测谢玄的心意?他扪心自问,当然是心知肚明,自己是因为恋上王淡真,所以千方百计找借口去逃避责任。不过什么也好,他刘裕绝不会放弃对王淡真的承诺。

任青媞瞧着他皱眉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否真的是我认识的刘裕?”

刘裕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心中想的只是如何不露痕迹地打发她走。道:“你倒想得简单乐观,纵使谢玄把刘牢之捧上北府兵统领的位置,他的才智声望均与谢玄有一段距离,难以压着司马道子。一旦本身权位因我而受拖累,会把我牺牲掉来讨好对方。你的曼妙以什么身份和拿什么借口来为我这小兵说好话呢?”

任青媞胸有成竹的笑道:“媚惑男人是曼妙的专长,她根本不用直接为你说话,徒惹人猜疑。司马曜为人愚柔,却比任何人更紧张自己的权位,曼妙对症下药,向他指出朝廷之所以与谢家弄得如此恶劣,乃司马道子一手造成。且道子过于专横,又信浮屠,穷极奢侈,以致嬖臣用事,贿赂公行,早招朝中大臣不满,所以司马曜对司马道子的宠信已大不如前。在曼妙的提点下,司马曜内则以王珣、王雅两人任朝中要职,分道子之势;外以王恭为兖州刺史、殷仲堪为荆州刺史,对道子加以制衡。在这种情况下,道子纵然看你不颐眼,能奈得了你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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