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出书版)(205)

作者:黄易


他该怎么办呢?

他不走,纪千千也不会走。

忽然感到慕容战、呼雷方和卓狂生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来。

燕飞暗叹一口气,迎上三人的目光,最后凝注卓狂生,沉声问道:“郝长亨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卓狂生叹道:“君子可欺之以其方,燕飞你太天真啦!两河帮与天师道一向遥相声援,大做生意。聂天还一天未击溃桓玄,孙恩一天未攻陷建康,他们仍会互相利用。郝长亨乃大奸大恶之徒,说不定比屠奉三更为可怕。”

燕飞感到整条脊骨凉浸浸的,郝长亨若真是这的一个人,高彦的久久未归,会否与他有关呢?

慕容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燕飞你和我们的情况不同,没必要留在这襄送死,不如立即与千千逃往边荒避祸吧!”

燕飞一震地从迷惘中清醒过来,迎上慕容战伤感无奈的眼神,一时百般滋味在心头。摇头道:“若让慕容垂和孙恩瓜分边荒集,北方诸雄固是要对慕容垂俯首称臣,南方更会大祸临头,目下是我们唯一能阻止他们作恶的机会,错过了将永无扳回的日子。”

呼雷方低喝道:“好汉子!”

燕飞心中苦笑,从他们的说话,可看出慕容战和呼雷方的分别。前者因对纪千千的爱慕,不愿她被卷入造继淝水之战后另一场大战的风暴中,故力劝自己带纪千千逃命。而呼雷方却只看成败,多一分力量总比少一分力量好。

卓狂生精神一振道:“想不到有这多人与我心意相同,哪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慕容战肃容道:“请燕兄三思小弟的提议。”

燕飞朝他瞧去,沉声道:“我会尽力劝千千走,不过我却决定留下来,与三位并肩作战:永不言悔。”

慕容战欲言又止,终没有说话。他与燕飞一直是敌非友,其族人又与燕飞有解不开的深仇,若非在边荒集如斯独特的情况下,绝没有可能成为生死相共的战友。

呼雷方道:“现在我们大概只有半天时间作准备,该怎办好呢?”

卓狂生道:“首先我们要分清边荒集内的敌我,认定谁是敌人,立即下手铲除,即使杀错人亦理不得那多,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分辨或证实。”

慕容战点头道:“对!若惹起对方警觉,奋起顽抗,即使我们能取胜,亦是得不偿失。”

燕飞虽明知他们说的乃唯一求生之道,仍是一阵犹豫,因为他并不是这种人,就以郝长亨而言,自己一直跟他称兄道弟,共商大计,在尚未证实他是心怀不轨下,怎可凭卓狂生的一面之辞狠下辣手?

道:“在此事上我们须非常小心,如不慎铲除了的是朋友,只会削弱我们的力量。”

呼雷方道:“逗个当然。现时在边荒集内,我最不信任的人是郝长亨和赫连勃勃,以他们的狡犹,我们没可能取得任何足以证明他们是内奸的证据,所以只好想方法把他们除掉。”

慕容战冷哼道:“擒贼先擒王,不若趁待会开钟楼议会时,趁赫连勃勃没有防备,就在钟楼内把他击杀,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举把匈奴帮连根拔起,此为最直接了当的做法,各位有什么意见?”

卓狂生点头道:“当我们尚未和孙恩决裂前,我们早怀疑赫连勃勃是慕容垂一方的人,因为他抵集的时间非常巧合,似是配合慕容垂而来的样子。而纵使他不是慕容垂的走狗,只凭他对付长哈老大的手段,已是死有余辜。”

燕飞点头道:“我敢肯定他是假花妖。”

若此话是在诛除花妖一战之前说出来,包保人人摸不着头脑,现在则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卓狂生道:“好!赫连勃勃将是我们第一个目标,红子春和姬别又如何呢?该否于即将召开的钟楼议会一并铲除。”

呼雷方立即头痛起来,叹道:“唉!姬别!真的很难说。”

燕飞心忖若做慕容垂走狗的不是姬别而是赫连勃勃,哪替慕容垂造木筏的便该是后者。

再想深一层,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大批足供慕容垂大军应用的木筏,恐怕要上千人手才成。姬别虽是边荒大豪,手下也不过区区二、三百之数,若尽调人手去应付此事,早惹起警觉,所以大家极可能一直在错怪他,呼雷方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因何自己一直没有深思姬别的情况?就为他曾离开边荒集而深信他是内鬼?是否源于心内的恐惧,故此要找渲泄的目标?

道:“我尚有一件事没有告知各位,昨夜高彦夜探巫女丘原,发觉该处有大批树木被新砍掉,由于黑夜,高彦还没找到木筏便回来告诉我。”

三人同时动容。

卓狂生道:“我虽晓得慕容垂今晚会到,却从没想过他行军的路线是穿越巫女丘原,因为若要经丘原而来,必须徒步走百多里路,更没法带同战马来。”

慕容战喜道:“高彦在那里?只要我们先一步破坏木筏,至少可延误慕容垂两天时间。”

燕飞再次为高彦担心,道:“我着他去请郝长亨来说话后,他一直没有回来,郝长亨说他去找尹清雅说话呢。”

卓狂生等人人色变。

燕飞苦笑道:“郝长亨该没有这斗胆,即使他是内奸,仍未到打草惊蛇的时候。或许高彦那小子是泡妞泡昏了脑子,待会我立即去找他。”

慕容战道:“时间愈来愈紧迫,我们必须立即下决定,再分头行事。”

呼雷方道:“待会开议会时,我们面对面向姬别提出质询,看他的答案再随机应付,必要时可先将他生擒软禁,便可慢慢拷问,怎到他不说实话?”

慕容战点头同意道:“对红子春也可采同一手法。”

卓狂生道:“假若诸事顺遂,钟楼议会后又如何打算呢?”

慕容战道:“我们可否把屠奉三也争取到我们这一方来,这亦是屠奉三唯一保命的机会。”

燕飞心中一动,道:“刚才郝长亨告诉我,屠奉三今早曾去私会赫连勃勃,且结成联盟。”

卓狂生闷哼道:“郝长亨说的话怎可以尽信?此事连我们都一无所知,凭他一个初来甫到的外人怎能掌握得如此精确,还一副像晓得他们谈过什么计划的样儿。”

就在此刻,燕飞狠下决心,务要弄清楚郝长亨是怎样的一个人,道:“屠奉三方面由我处理,因为他曾找我去说话,我却因怀疑是个陷阱没有赴会。”

卓狂生淡淡道:“各位仍没有答我的问题,钟楼议会后又如何呢?”

三人交换个眼色,均感没话可说。

卓狂生仰望天色,徐徐道:“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边荒集二度团结起来,而现时边荒集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号召力。这个人当然不是我,也不是燕飞。”

慕容战剧震道:“纪千千!”

燕飞也心中狂震,把纪千千卷入此事已心中不愿,何况是将她摆在这么一个位置上!如若战败,以她倾国倾城的绝色,一旦落入敌人手上,不论是慕容垂或孙恩,遭遇之惨,实不堪想象。

但他可以说不吗?

卷十 第二章 谁是内奸

一切平静,似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小风帆顺风顺水朝大江驶去。

刘裕坐在船尾把舵,心中的伤痛无奈,绝非任何笔墨能形容其万一。他甚至有点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何不拒绝江海流的提议,坚持随队往边荒集赴死。自己是否真如任青?;;所认定的那一种人?他从未试过如此矛盾,他要斗争的是心内另一个逐渐冒起的“刘裕”,他并不熟悉却肯定是自己某部分的“刘裕”,那个的“他”绝不会感情用事。

风帆转往前方河湾驶过去。凭记忆接着该是笔直达十多里的长河水道,他的风帆即可加速行驶,以一泻百里的姿态朝大江进发。

由于该段河道特别宽敞,他可以轻易掉头回边荒集去。因有江海流打头阵和吸引敌人的注意,他可于适当地点弃舟登岸,悄悄潜返边荒集,与燕飞共抗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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