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515)
作者:黄易
凤菲默然片晌,才幽幽道:“若换了是别人,在这种情况下,是绝不会为韩竭说好话的。唉!沈良啊!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项少龙苦笑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明知大小姐骗我害我,仍不忍见你伤心落泪。”
凤菲坐直娇躯,任由项少龙为她拭掉泪珠,神情木然。
项少龙不知该说甚么才好,幸好龙阳君来了,打破了这僵局。
当凤菲的位置换上龙阳君后,项少龙若无其事道:“我差点给韩闯害得没有命见君上。”
龙阳君骇然道:“这话怎说?”
项少龙知道龙阳君由于对自己的“感情”,绝难作伪,判断由他真不知道此事,遂把昨晚的事说出来。
龙阳君不断色变,沉吟片晌,断然道:“雪刚停了,待这两日天气好转后,奴家立即护你离开临淄。”
项少龙道:“此事万万不可,否则君上将难逃贵国罪责。我现在只想知道韩闯有没有将我的事告诉郭开。”
龙阳君道:“这事可包在我身上,现在回想起来,韩闯确曾在言语上向我试探,这贼子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真教人鄙视。”
项少龙道:“我却不会怪他,他这么做实是迫于无奈,凭着大家的交情,应付他亦不困难,最怕是他通知了郭开,那就危险多了。”
龙阳君站起来道:“奴家立即去查,只要我向韩闯诈作想害你,保证他甚么都说出来。”
龙阳君去后,项少龙心情转佳,伤势竟像立即好了大半。
这一着他是押对了。
以龙阳君和他的交情,很难狠下心来第二次害他。
想着想着,沉沉睡了过去,给人唤醒时,已是黄昏时分。
解子元来了。
第二十三集 第九章 冤家路窄
解子元坐在榻旁的软垫上,搔头道:“你怎会忽然病得脸无人色似的,小弟还想找你去逛逛呢。”
项少龙愕然道:“你的事解决了吗?”
解子元道:“就算解决不了,小弟都要为兰宫媛写成最后压轴那一曲,今次糟了,最怕大王怪责我。”
项少龙为他着急道:“只有五天时间了,怎办才好。你自己去不行吗?”
解子元苦笑道:“内人只信任你一个人,我若不带你回家给她过目,甚么地方都去不了。”
项少龙献计道:“你说要去仲孙龙处商量要事不就成嘛。”
解子元叹道:“仲孙玄华那家伙怎敢瞒她,只一句就知我在说谎。”
项少龙推被而起道:“那小弟只好舍命陪君子,抱病和你去胡混吧。”
项少龙其实并没有甚么事,只因失血太多,故而脸色苍白。但经过半晚一天的休息,恢复了体力,只是伤口仍隐隐作痛。
到了解府,善柔见到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支开解子元,私下问道:“发生了甚么事?”
项少龙苦笑道:“给你的师傅捅了一剑。”
善柔失声道:“甚么?”
项少龙以最快方法,扼要地把昨晚的事说出来,善柔尚未来得及说话,解子元回来了,两人只好改说其它事。
离开解府后,解子元有若甩绳野猴般兴奋道:“我们到兰宫媛的玉兰楼去,这妮子对我应有点意思。”
项少龙心想兰宫媛应比凤菲和石素芳更认不出自己,点头道:“今晚全听解兄的吩咐。”
解子元雀跃道:“只要我告诉这柔骨美人今晚是为了作曲而到她那里去,怎样没空她都要来向我献媚的。”
项少龙提醒道:“别忘了初更前定要回家,否则没人可救得了你。”
解子元正容道:“小弟到青楼去,只是想感受那种烟花地的气氛,用以提起心思,绝非有甚么不轨企图,有这么的两个时辰尽可够乐了!”
项少龙笑道:“原来如此,我就放心了。”
解子元忽地叹了一口气,瞧往车窗外雪后一片纯白的世界。
项少龙了解地道:“还在为政事心烦吗?”
解子元苦笑道:“说不心烦就是违心之言,今早我见过二王子,唉!这些都是不该对你说的。”
接着精神一振道:“到了!”
在从卫前呼后拥中,马车驶进临淄声名最着的玉兰楼去。
◇◇◇◇◇
在热烈的招待下,两人被迎入楼内。
际此华灯初上的时刻,玉兰楼宾客盈门,非常热闹。
两人被安排到二楼一个布置华丽的厢房,婢女自然是侍奉周到。项少龙奇道:“为何楼内的人都像对解兄非常熟络和巴结的样子?”
解子元自豪道:“别忘了一来小弟的作品乃这里必备的曲目,二来我昨晚特别请仲孙龙给我在这里订房,在临淄谁敢不给他面子。”
此时那叫兰夫人的青楼主持来了,未语先笑又大抛媚眼道:“媛媛知道解大人肯来探她。开心得甚么人都忘记了。刻下正沐浴打扮,立即就来,解大人和沈爷要不要点多两个女儿来增添热闹?”
她虽是徐娘半老,但妆扮得体,又有华丽的罗裳衬托,兼之身材保持得很好,故此仍颇为惹眼,最厉害是她纵情言笑,自有一种娇媚放荡的神态,最能使男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使项少龙亦不由赞一声齐女不论老嫩,都是非同凡响,善柔和赵致正是其中表表者。
解子元闻言笑得合不拢嘴来,忙说:“不用了!我们是专诚为媛小姐来的。”
兰夫人带着一股香风到了解子元身旁,在两人席间坐下,半个人挨到解子元身上,把小嘴凑到解子元旁咬着耳朵说起密话。
项少龙见解子元陶醉的样子,便知兰夫人说的必是男人最爱听和受落的说话。
接着解子元和兰夫人齐声笑起来,后者这才有闲把美目移到项少龙身上,媚笑道:“媛媛今晚是解大人的了。沈爷要不要奴家为你挑个女好儿呢?”
项少龙忙道:“在下今晚只是来作陪客。”
兰夫人也不勉强,烟视媚行的去了。
解子元却真个精神百倍,由怀中掏出一卷布帛,令侍婢给他取来笔墨,就那样即席作起曲来。
项少龙不敢扰他,半趴在软垫上,闭目假寐。那两名善解人意的年青美婢,不用吩咐便来为两人推拿揉捏。项少龙心中却有另一番感触,至此才深切体会到身份的重要。
自己仍是那个人,但因身份的不同,再不若以前般无论到甚么地方,都成了众人注意的核心人物。像兰夫人便显然对自己不在意。
想着想着竟睡了过去。
朦胧中他似是听到一把柔软得像棉絮的女子歌声,从天外处传入耳内。
他虽听不清楚对方在唱甚么,但却感到她吐字之间流泄出无限的甜美,仿佛飘逸得有若轻烟迷雾,使曲子似如在忧伤的水波中不住晃动,清柔得像拂过草原的微风。
项少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睁眼时才发觉兰宫媛来了,正伏在解子元背上轻轻咏唱他刚出世的曲子。
对面席上还多了个挺拔雄壮的年青男子,见他醒来,隔席向他打了招呼,又全神贯注到兰宫媛和解子元处。
一曲既罢,那年青男子鼓掌道:“曲既精采,媛小姐又唱得好,玄华佩服佩服!”
项少龙心中一震,这才知道此人就是仲孙龙之子,名震临淄的剑手仲孙玄华。
解子元倒入兰宫媛怀里,斜目往项少龙瞧来,喜道:“沈兄醒来了,我们喝一杯,今晚不醉无归。”
兰宫媛的美目落到项少龙身上,转了两转,又回到解子元处,不依道:“不准解大人提这个‘归’字,今晚让人家好好侍候你嘛!”
解子元和仲孙玄华对视大笑。
项少龙坐直身体,不好意思的道:“小弟睡了多久?”
仲孙玄华笑道:“我来了足有整个时辰,沈兄一直睡着。若非媛小姐肯开金口,否则怕谁都唤不醒沈兄。”
兰宫媛亲自为三人斟酒,有这柔骨美女在,登时一室春意,整个气氛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