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481)

作者:黄易


接着低声说出了计划。

◇◇◇◇◇

河风呼呼中,项少龙由舱窗钻了出去,利用索钩攀往上层,踏着船身突出的横木,壁虎般往祝秀真的房间游过丢。

幸好船壁结的冰因这两天气候回暖溶掉了,否则纵有钩索之助,亦非常危险。

船上岸上均静悄悄的,在这种天气下,谁都要躲进被窝内去。每逢经过代表一间房子的舱窗时,他都要俯身而过。

此时这边十多间舱房只有两、三个窗子仍透出昏暗的灯火,祝秀真的闺房当然不在其中。

最接近船头的三间舱房,分别住了凤菲、董淑贞和祝秀真这团内最有地位的三位女性,而云娘则在另一边的舱房。

由于项少龙的房间靠近舱尾,所以要攀爬好一截船身,才可到达祝秀真那扇窗子。

房内和船舱外壁绝对是两个不同世界,那不单是冷暖的分别,而是感觉的两样。

项少龙心中好笑。

自己就像成了武侠小说中描写能飞檐走壁的高手,只不过非是去行侠仗义,而是为自己的命运挣扎求存。

肖月潭对凤菲的评语,使他对这美女生出戒心。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实在太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心中早定了她们内在与外表同样美丽。最难测是妇人心,祝秀真就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他收回索钩,再次射出,挂到上方舱顶更远处,借力横移,如是者重覆几趟后,来到了祝秀真的舱房外。

房内悄无声息。

正要拔出匕首,挑开窗门钻进去时,前方董淑贞房间处隐隐传来女子的娇呼声。

项少龙一阵心跳,又感好奇,不由移了过去,来到那扇窗外,贴耳细听。

究竟谁会在董淑贞房内呢?

一听之下,立时呆在当场。

原来房中翻云覆雨者都是女人,可能正在最要命的时刻,两女都叫得声嘶力竭,极尽挑逗之能事。

原来董淑贞不但爱男人,也爱女人。

正要离开时,董淑贞沙哑的声音响起道:“秀真你真好。”

项少龙大吃一惊,怎么祝秀真竟会到了董淑贞的房间去,那在祝秀真房中的又是谁?

云娘不是告诉肖月潭,董淑贞和祝秀真分别与张泉和沙立搭上吗?那董淑贞该与祝秀真处于对立的位置,为何两女又做了同性恋人呢?

茫然不解时,祝秀真的声音喘息着道:“这时刻还要逗人家,那家伙该快来了,这样搞法连门响都听不到。”

董淑贞娇笑道:“只要听到幸月的尖叫就行了!”

祝秀真道:“今天我才和幸月调房子,大小姐会否生疑呢?”

董淑贞笑道:“精采处正在这里,就算凤菲怀疑我们在弄鬼,却也知道沈良只是个好色的奴才。当执事没两天已搞三搞四,哪能委以重任。而对我们更是无可奈何,没有我们她怎能和兰宫媛她们争一日之短长呢。”

祝秀真默然片晌后,低声道:“真不明白以谈先生那种身份地位的人,对沈良这奴才会这么另眼相看。”

项少龙本想离开,闻言留下续听。

董淑贞叹了一口气道:“这家伙确有点特别,身手又厉害得教人吃惊,若非觉得他难以收买,给他占点便宜都是值得的。”

项少龙仍弄不清楚董淑贞要弄出这么多事来究竟为了甚么?很想她自己说出来。但两人又沉默下去,不片刻再传出祝秀真轻轻的呻吟声。

项少龙没兴趣听下去,返回自己的舱房。

肖月潭听毕后,也觉好笑,沉吟片晌后拍腿道:“我有一将计就计之法,不但可返过来害祝秀真,还可增添你的光采。”

项少龙连忙问计。

肖月潭压低声音道:“你可挥笔写下一信,内容当然是表示你多谢祝秀真垂青于你,可是你却不能接受,请她见谅诸如此类,再放入那换了是幸月的房间内。如此不但可拆穿她们的诡计,还可以表现出你并非易受引诱的人。”

项少龙苦笑道:“此计绝对行不通,舞刀弄棒是我本行,但卖文弄墨却是另一回事了。”

肖月潭呆了一呆,失笑逍:“我倒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不过只要你画个押就成,其他由我代劳,但千万不要错手写了项少龙上去。”

项少龙如释重负,陪他笑了起来。

◇◇◇◇◇

次日清晨,船队继续航程。

两人在房内用过早膳,肖月潭到了船头与众姬凑兴欣赏两岸景色,项少龙则忙个不了,学习处理团内的事务。

小屏儿照例从旁措点。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小屏儿态度友善了点,陪他到底舱清点沿途买来的东西时,忽然道:“你为何要给人背罪?”

项少龙摸不着头脑道:“背甚么罪?”

小屏儿俏脸微红道:“昨天我听人说原来云娘找的是谈先生,才知误会了你,但为何你不辩白呢?”

项少龙故意气她道:“你不是说谈先生是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吗?而且小屏姐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幸好清者自清,小屏姐不会再鄙屑我了吧?”

小屏儿大窘,岔开话题道:“为何这两天你像是老了点,须发都有些花白了。”

项少龙暗吃一惊,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有人一夜白发,我只是白了少许,已算幸连呢!”

小屏儿知他意指因自己误会了他,为此而苦恼得白了发鬓须髭,惊喜交集的横了他一眼,又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儿,指点他做该打理的事。

项少龙暗喜过关,又觉得这样逗逗这俏妞儿,亦是人生乐事。

午膳时,凤菲破例召了他去陪席,幸月也有参与。

项少龙心知肚明是甚么一回事,但当然扮作毫不知情。

凤菲随口问了他接手了张泉工作的情况后,便开门见山道:“沈执事是否知道差点就给人害了呢?”

项少龙故作愕然道:“小人不明白大小姐的话。”

对面的幸月笑道:“我昨天因祝秀真的请求与她对调了房间,所以沈执事那封情词并茂的信来到了我手上,这样说沈执事明白了吗?”

项少龙装出吃惊的样子,愤然道:“原来她是布局来害我。”

凤菲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道:“幸好你没有令我失望。以往无论我聘用任何人,最终都被她们勾引过去,沈执事是唯一的例外。”

幸月赞道:“想不到沈执事还写得一手好字!”

项少龙坦然道:“那是我央谈先生代笔的。我除了可勉强画押外,其它的都见不得不得人。”

凤菲点头道:“你肯坦白说出来,更是难能可贵。可是听沈执事出口成文,妙句横生,怎会是不通文墨呢?”

项少龙暗想哪能告诉你真相。只好道:“书我倒看过几本,但却疏于练字。”

幸月奇道:“那沈执事必是出身于官宦之家,一般人哪有机会碰到书哩?”

项少龙面对前所未有的“身份挑战”,要知这时代印刷术尚未发明,流行的只有人手写的帛书和竹书,罕有珍贵。若非以前有专为权贵效力的儒者流落到民间,设馆授徒,连识字都只属权贵的专利。所以假若两女问起他看过那本书,只要追问两句,立时可拆穿自己的西洋镜。

唯有胡诌道:“以前我跟随廉大将军时,曾接触过几本书而已!”

凤菲倒没有生疑,含笑道:“祝秀真这回做的只是小事一件,以后就算有人在我面前说你是非,我也不会相信。”

幸月似乎对他颇有好感,道:“我们排演歌舞时,沈执事最好在场,好清楚人手的编排以及和我们要准备的东西,好吗?”

项少龙连声应是。

凤菲忽然叹了一口气,蹙起了灵秀的黛眉。

项少龙虽见惯美女,仍不得不承认她的一对秀眉非常好看。就像老天爷妙手偶得的画上去般,形如弯月,绝无半点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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