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侠凌渡宇(152)

作者:黄易


屋内有其他人。

这纯粹是一种非理性的直觉,就像你虽然看不见,但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视你那样,凌渡宇前半生在西藏一直锻苦行瑜伽和禅定大手印,灵觉更是比常人灵敏百倍,当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屋内有人时,那就绝错不了。

他闪身横移到门旁的阴暗处,以免因远处的街灯微光从门外透入,将他的位置清楚地显露,成为对方攻击的目标。

“的!”

屋的后方传来一下微弱的声响。

凌渡宇疾风般在黑暗里推前。他胜在夏能曾告诉他有关屋内物品放置的形势,所以目虽不能见物,仍可顺利来到后厅的门旁。

门是打开的。

凌渡宇艺高人胆大,一个翻滚已深进内厅,手中电筒同时亮着,光柱探射灯般扫射着每一角落。

曾传出声音的内厅空无一人。

凌渡宇一挺腰弹了起来,外面吹来的凉风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一个半掩的窗户去,凌渡宇关了电筒,来至窗前。

里许外公路上路灯在树木掩映下无力地挥发着一团团的昏黄,千多方的后花园尽处是八高的铁栏,再外面是黑压压的密林。

凌渡宇竖高耳朵,不肯放过远近任何细微的声音。

只有林中传来的虫鸣。

敞开的窗户告诉他刚才绝非错觉,究竟会是谁?夏能的人在他到来时才撤走,而这人竟然能趁这短暂的空隙潜进屋内,实在大不简单,此人身手之高明,连他也感到惊异。

凌渡宇扭亮了电灯,走回前厅。

屋内井井有条,一点也没有被搜索过的痕迹,但他知道这里每一张纸,都给以色列情报局拍成微型底片,再由各类专家去鉴定和研究。

凌渡宇走进书房内,屋内最抢眼的是放在书桌上的巨大地球仪,他在大书桌前的椅子生了下来,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书桌上一本红色封面,类似日记的厚册子。

夏能告诉他,就是在这册子里,高市写满了他那种令人不能明白的古怪文字。

凌渡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起记事册,揭开封页,入目是一串四组奇怪的符号,符号由不同的几何图形混合而成,予人复杂难明的感觉,组与组间有很多大点小点长线短线,使四组符号合成一个有着难以言喻关系的整体。

凌渡宇这时才明白夏能的话意,眼前的文字或符号,只能是属于另一个文明所产生的文字,而因为这些古怪符号显示了对几何图形最深奥和微妙的组织,所以只能属于一个比地球更先进的文明,一个能创造比地球任何文字更丰富复杂的文明,而绝非原始的象形或楔形文字。

凌渡宇揭开第二页,入目的景象几乎使他从坐椅里弹跳而起。

数百组这样奇怪的文字,密密麻麻爬满相对约两页纸,没有一个是相同的。

为何从来没有听高布提过有关这种奇怪文字的任何事?

这也不属于间谍密码的一种。

在电脑密码出现前,主要的密码系统有“转置式密码”、“换字式密码”和“机械密码”三大类,又或将这些方式交杂运用,但无论那一种密码,都是利用现存的字母、符号或数目字来演绎另一种意思,可是眼前这些奇怪的符号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东西。

凌渡宇走马看花地翻完了整本记事册,除了最后十多页是空白外,册子其他两百三十页全写满了这奇怪的文字。

凌渡宇将册子抱在胸前,闭上眼睛,深长地呼吸起来,以压下激动的情绪,很快地他进入平静无波的精神境界,假设思想像投进心湖的涟漪,这刻湖面却是波平如镜,一丝不漏地反映着湖外每一个情景。

窗外的虫鸣声,无孔不入地透进来,天色逐渐发自,永不爽约的早晨再次降临人间。

一直到九时多,凌渡宇才精神饱满从禅定里回醒过来。他睁眼第一件看到的是那个放在书桌上的地球仪,地球仪上有些夺目的黑点,看来是高布故意贴上,标示着该处有特别的古物,凌渡宇心中一动,转动地球仪,当埃及地中海的地域向着他时,失望地发觉并没有任何标示。

这些黑点似乎是对称的,当这一面有一点时,相对的一面就有另一点,像一条轴的两头,但为何偏偏进行发掘的大沙海却没有任何标示?

他将记事册收进外衣宽大的左边内袋里,因为右胸处挂了夏能昨晚给他做自卫的大口径密林手枪,以色列情报局这样信任他,一方面是夏能的功劳,另一方面他们也不适合直接介入这震动世界的事件里,故此凌渡宇是个很理想的人选,兼且凌渡宇和国际刑警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办起事来容易得多。

凌渡宇刚要步往正门,才转身,已给墙上一张四乘四的巨型图片吸引。

图中心是一张地图,线条已模糊不清,但仍隐约可看到地中海沿着埃及、约旦、叙利亚一带的海岸线,图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在右下角处有个奇怪的符形,看去的确是个沙漏钟。两条粗细不齐的直线,将地图切割成四个等分,便凌渡宇省悟到地图是由四块残破的玄武石板拼合而成。

图片上方是打横排的另三块石板,是两列楔形文字,正如尊柏申爵上所言。

这七块玄武石板目前在国际考古学会的保管里,但对于石板的来历,尊柏申说高市坚持要稍后才能发表,可惜现在他已死了,这可能成为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凌渡宇仔细地搜寻每一个角落、每一张纸、每一本书,远胜常人的体力,使他巨细靡遗地察查每一个可能把秘密隐藏起来的地方,高布往巴黎前特别飞来这里,一定有特别的作用,只恨直至夜幕低垂,仍未有能解开这谜底的答案。

卧室里床铺整齐,仍保留着清洗过的气味,显示高布虽然在这平房里过了一夜,却没有睡觉,难道他彻夜就是为了要在记事册写下了那些奇怪的文字,然后任由它放在台面上。那天记者招待会时,高布曾和他谈及要借助他来应付某一危险,是否他早知道有被人刺杀的可能?假设如此,整个问题更复杂了。

他感到肚子有点饿,暗忖早年两餐都错过了,这时应是往附近城镇的餐厅吃晚饭的时间了,顺步往大门走去,他的车就停在正门处。

这时另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来。

车子切入公路后,往台拉维夫市中心的方向驶去,车行还未到五分钟,凌渡宇一个回旋,往来路驶回去,直至驶到通入高布别墅的私家路前,才将车停下。

凌渡宇走出车外,静悄悄穿过密林,朝别墅走去。

别墅乌黑一片,没有半点灯火。

凌渡宇敏捷地爬过高栏,闪往屋后厨房处,推开故意虚掩的门,摸进漆黑的屋内。

“咿唉!”

微弱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凌渡宇心中大喜,在整件事似乎到了前无去路的阶段时,这闯入者带来的可能是另一条出路,假若对方的手掌也是缺少了生命线,他该怎么办?

这刻不容多想,凭着窗外透入远处路灯的灯光,加上对屋内环境的熟悉,凌渡宇快速却全无声息地来到书房门前,探头往内望去。

凌渡宇已作好了所有心理准备,但入目的景象,仍使他心中不由一震。

在窗外透入的微弱光线下,一个黑影在书桌前搜索着,她穿着宽大的运动裤和皮夹克,赤着双脚,这时她正背着凌渡宇,但长垂的秀发和动人的体态,即使看不到脸,仍使人感到她是极具魅力的女子,产生看她一眼的冲动。

这都不是令凌渡宇感到奇怪的地方。

令人惊骇欲绝的是她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挥散着奇异的蓝芒,就像她的身体充盈着某一种玄异的能量,这蓝芒若有若无,假设亮着了灯,保证再也看不到。

凌渡宇踏进书房里,低喝道:“不要动!”手已探进怀里,握在枪柄上。

那女子全身一震,霍地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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