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太子后嫁给他弟+番外(34)
作者:窃腰
卫衍便没动,任由盛媗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着他。
或许是想起旧事的缘故,她睡着的脸上犹自挂着一点笑意,好像还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喜怒从心的小丫头。
洞中火簇跳动,映得卫衍眼底的光也明明灭灭。
他记得,他问完她,她当时很高兴他主动跟她说话,立马上前了几步,叽叽喳喳又说了一大通,有一半都是答非所问的废话,他如今已经记不清了。
但他记得,她说别人总笑话她没见识。
离开沧州的时候,他留了一本书给她,书上讲了许多大嵂各地的风土人情。
他自己尚且身陷囚笼,不得自由,没办法带那个小丫头亲眼去看四海九州,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留下一本略载了四海九州的书,算是偿她无瑕无垢的那一颗赤子之心。
盛媗醒过来的时候,端王已经不见了,他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来去无踪,而她不知是不是睡得太沉的缘故,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山上的匪寇都被剿灭了,哪怕离得远,但好像不管在哪个角落都一样能闻到山上的血腥味,看来是一场恶战。
盛媗歇在马车里,闻到那股血腥味,想起自己才杀了两个人,有点犯恶心。
不过等回到卫府,她就顾不上犯恶心了。
盛媗下了马车,被簇拥着一进卫府的大门,就看见前院里放着一个大火盆。
卫襄催道:“媗姐姐,你真是倒霉,在廖府门外都能被匪寇绑走,快快快,跨了火盆去去晦气。”
在盛媗心里,卫国公府的门楣不说如何高贵,至少十分庄严,要在这样庄严的地方跨火盆,盛媗觉得好像在做梦。
“真、真要跨?”盛媗被卫南霜挽着已经到了火盆跟前,但实在迈不开腿。
卫国公不在府中,柳氏发话说:“好孩子,快跨了火盆回去洗洗,你折腾了一夜,早些去歇歇。”
国公府太大了,盛媗住了这么久都常常觉得它大得有些冷清,但今日这火盆烧得着实旺了些,让她想起来在沧州的时候,小小的屋子里烧一个暖炉,一整间屋子便都暖和了。
她来兴陵后初时与卫家人十分客气疏离,后来熟识后知道卫家待她出自一片真心,她便也多了几分真心,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有了家的感觉。
盛媗跨火盆的时候,不知道卫衍在看她。
卫衍自小在国公府长大,但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卫家的血脉,他在国公府的所谓的“家”,常常只是那一方偏僻的鹤山院。
也是今日,卫衍突然发觉,其实卫国公府的一家人,总是很热闹。
“长兄,你要不要也去去晦气?”卫襄把跨火盆当成了玩乐的趣事,盛媗跨过去他还没玩够,又喊卫衍。
如果换了以前,卫襄定然不敢开这个口,但方才他一扭头,看见世子长兄孤单单站在一边,他心里竟一时有点心酸。
话出了口,院子里短暂的安静了一瞬。
其实这样的安静有些伤人,像一条泾渭分明的无形界限,不仅是卫衍多年不肯越界,也昭示着卫家人对卫衍,因为积年累月的难以亲近,已然生出了疏离的隔膜。
但卫衍没什么感觉,他早已经习惯了。
他不是卫家人,也不是光明正大的皇子,他只是那个人藏在暗处的罪孽。
“世子哥哥。”在一瞬的寂静后,盛媗打破众人的沉默,“你再陪我跨一次火盆吧,我觉得我这么倒霉,跨一次不太够。”
柳氏笑了:“倒还真没见过跨两次火盆的。”她朝卫衍招招手,“卫衍,你来陪你媗妹妹再跨一次,我们长长见识。”
“长兄,走走走!”卫襄觉得好玩,过去拉了卫衍。
“跨吧。”卫衍站到了火盆前,对盛媗轻声道。
盛媗点了点头。她心里有点犹豫,但迈步前终于还是伸出手,牵住了卫衍的一截衣袖。
跨了火盆,盛媗回去洗完澡,天已经濛濛亮了,国公府的人昨天都担心了一晚上没睡,一府的人便都颠倒了昼夜,天亮了反而都歇下了。
到了傍晚,卫国公也回来了,众人到莲方堂用晚膳。
卫家的饭桌上没太多规矩,因为卫襄和卫思思都不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人。
用饭用得差不多时,卫国公对盛媗道:“昨夜的事是府里疏忽,原以为天子脚下不会有这种事,可没想到……你受惊了,这段时日在府里好生歇息吧。”
“媗儿没事,叫卫叔叔担心了。”盛媗道。
卫国公还是道:“先歇一段时日吧。”
用过晚饭,卫衍送盛媗回桐华院。
这回卫衍没在半路止步,一直将她送到了桐华院门口,盛媗觉得很稀奇,频频用余光偷瞄卫衍。
等到进院子的时候,盛媗忍不住问:“世子哥哥,你今日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路上黑。”卫衍道,见盛媗没反应过来,他又补了句,“怕你害怕。”
盛媗瞪大了眼,说不清是感动多一点还是惊讶多一点。
过了片刻,盛媗垂下眼,犹犹豫豫还是说道:“其实我不怎么害怕……”
但好像这样说又辜负了卫衍的好心,盛媗立马又道:“但是我倒是有点害怕一个人坐马车了。”
卫衍愣了一下,片刻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记住什么?盛媗有点懵,但卫衍嘱咐了一句“早点歇息”,就转身离开了。
盛媗晚上歇下,先是想了想卫衍说他记住了是什么意思,转而又想起卫国公的话,她这会儿想起来,觉得卫国公的话说得有点奇怪,好像是在叫她尽量少出门。
难道真有人盯上她了?
盛媗虽然不知道卫国公的话究竟有何深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在府里待了好几日。
这日一早,盛媗刚醒,还躺在榻上发呆的时候,外头一阵匡匡当当的声响吓了她一跳,好像有什么人很生气地“砰”一下关了门,又用力地绊了一脚凳子,总之,像是在撒气。
“流苏,是你吗?”盛媗扬声问。
隔着屏风,流苏应了声,没一会儿就进来了内室,脸上果然是怒不可遏的表情。
“怎么了?”盛媗连忙坐起来,“你被人欺负了?”
流苏撇着嘴:“没有。”
“那是……”
“有人欺负姑娘你!”流苏气道,语速极快,“我方才在府里听见有人议论,说是外头现在有关姑娘的谣言都传开了,说姑娘你被歹人绑去了山上,被人……诶!反正没好话!他们知道什么啊,姑娘你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他们却编出那么些污糟事来!”
话不必说得太明白,盛媗已经懂了。
她倒不像流苏一样气急败坏,这件事她心里早就隐隐有了预感,尤其是在卫国公说了那些话之后,她此刻得到确认,反而像是心里有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总算踏实了。
“姑娘,现在我们怎么办,难道任由那些流言满天飞吗,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流苏一脸担忧,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盛媗愣了一下,方才大石头落地的感觉这下全没了,想起太子,她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她深深吸了口气,心里想,如果太子相信了这些流言,太子还会娶她吗?
有一瞬间,她想到太子可能不会娶她,心里竟暗暗地松了口气,可一转念,她还是重新担忧起来。
鹤山院。
玄羽脚步很轻地进了门,卫衍坐在长案后,低着头提笔在写字,他头也不抬地问:“她最近如何。”
玄羽在长案前隔着一丈远停下脚步:“回主子,盛姑娘自打知道了谣言的事,已经两日没出桐华院了。”
卫衍行云流水的笔触顿住,他的手滞了片刻,放下了笔。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匪寇”对盛媗动手的时候,廖家的小厮正巧出来和他说话,还搬了两个箱子有意无意地弄出了些搬挪的声响,“正好”掩盖了掳走盛媗的动静,而后,北城司的人马在城中大肆搜捕,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盛家姑娘被歹人掳走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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