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魄在天(25)
作者:蓝色狮
“头疼?求医?”萧辰略颦起眉头,“对了,我让你打听他的口碑喜好,你可打听出来了?”
“口碑平平,没听说他有过什么善举,不过平日里也没惹什么事,深居简出的,喜好就没打听出来了。哦,他有个义子,就和他住在一块,卫府里头就是这个义子当家。我方才听说,就是这个义子张罗着替他找大夫,还挺孝顺的,是吧?”
“义子?是哪里人?”
“不知道,听说是打小收养的孤儿。”李栩抠着下巴,“二哥,照这么看来,这卫太监应该不坏。”
“他是好是坏,我们说了可不算。”萧辰沉吟片刻
杨渐摇头:“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人不能用好坏来分,而是该分善恶。”
李栩挠头不解:“您是说了很多遍,可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好人不就是善人么?坏人不就是恶人么?”
说罢,他头上先挨了一记,杨渐摇头叹气:“没慧根,没慧根。”
“您自己说不清楚,还怪我?”李栩不满地顶嘴,转瞬脑袋又挨了一记。
“自己悟去!”
此时的白盈玉,闷头在屋中,对于他们的对话自是浑然不觉。
她已将那件丝袍拆开,在床上铺好,手在其上细细丈量了几次,才下定决心,拿起剪子……
想到,这一剪子下去,若是剪错了可就没法再改,她不由地有些踌躇。本来午时她觉得腰部有些差错,故而想找萧辰再重新量一遍,可没想到正好碰上萧辰头疼。眼下他大概还睡着,她也不敢再去打扰他。
犹豫再三,时辰已然不早,她咬咬银牙,剪子朝着布料吱嘎吱嘎地剪了下去。
腰部、肩部几处地方都需要修改,她擅刺绣,但对于剪裁成衣,却不甚熟练。丝袍的缝制也是件磨人的功夫,稍有不慎,便会抽出丝来。她低着头,一针一线,专心致志地缝制着……
屋内越来越暗,看得吃力,她只得点起灯,把丝袍拿到桌边来。
漏壶静静地滴着水,时辰在针线中慢慢地流逝,待听见外间传来鸡鸣的时候,白盈玉才放下手中的活计,长吐口气。
总算,把他的衣衫改好了。
将衣衫摊在手上细看,还好,针脚应该都没有问题,至于大小是否合适,还需等他穿到身上才能知道。
因为熬夜,又因坐的太久,身子酸痛不已,她揉揉眼睛站起来,想到萧辰不知会不会满意,不由地有些忐忑。
回想起昨日,萧辰问今日可成,想必是他今日便要穿。一直以来看他穿得素洁,但衣料都平常得很,可见他并非讲究穿戴之人。昨日特地嘱咐李栩要买上好的衣料,想必是有要紧的用处,白盈玉见丝袍虽已经改好,但衣衫上还有几处大的折痕,小小褶皱也甚多,眉头微微皱起……
客栈里的店小二睡眼惺忪地被一脸歉意的白盈玉唤醒,方知道她是讨要用于熨烫衣衫的火斗。
火斗中装满烧得火红的木炭,平滑的底部立时滚烫起来。白盈玉以前曾经看过丫鬟熨烫,现下自己动手,才知这看起来简单的熨烫,原来竟是如此不易。
火斗本是铜制,加上火炭,拿在手中已是沉甸甸的。丝袍质地娇贵,不能将火斗直接靠上,中间还需再垫上一层布,半悬着火斗轻轻熨烫。同时还需当心着火炭迸出的火星,若是落到丝袍上可就是一个洞,回天乏术。
仅小心翼翼地熨好一只袖子,白盈玉的手便酸得几乎抬不动,硬是咬着牙,坚持着慢慢熨烫完整件衣袍。直到最后一方袍角熨好,她已经被升腾的炭气弄得满头是汗,双目也被熏得通红。
大功告成!
她举袖抹抹鬓角的汗水,满足地呼了口气,摆在面前的丝袍光滑如水,微处针脚细密,想来应该是穿得出去了。
她起身,欲将先将火斗收起,不料因为久坐床畔,双腿早已发麻,刚刚迈步,腿便麻软,身子不由自主地歪倒,忙用手撑在床沿撑住……
火斗倾斜,火炭纷纷落在床上,而那件丝袍就平铺在床上!
白盈玉骇然而惊,下意识地就用手去扒拉,被烫得缩回来,赶忙用火斗去拨打,好不容易七手八脚地扫落火炭,将丝袍抢救出来,
顾不得手上的烫伤,她先展开丝袍,紧张地搜索着——几处明显的破洞和焦痕赫然就在眼前,凭她再怎么试图用手去抚平,却怎么也无法让它们消失。
人呆立着,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
今日是打算去见卫近贤,尽管昨日头疼,需要多休息,可萧辰还是尽量早些起身。卫近贤虽已不为官,但在顺德城中却仍是颇有权势之人,他家的门槛定然是低不了。故而萧辰昨日特地让李栩去买件上好的衣袍,他不想连卫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师父昨夜与李栩喝酒甚晚,想必今日须得多睡,故而他也不去打扰,梳洗过后,自行下楼用过早食。此后,日头渐高,他料想白盈玉应该已经起身,方才去敲她的门。
才敲了一下,门立时就开了,倒像是白盈玉就一直侯在门后头般。
“萧大侠……你是来拿衣衫么?”白盈玉微垂着头,怯怯问道。
萧辰嗅觉敏锐,一下子就闻见屋子里头有股淡淡的焦味,颦眉问道:“你在房内烧过什么东西?”
“没有。”
虽然可以肯定她在撒谎,可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让他有种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的错觉,萧辰勉强自己不要皱眉,又想起昨日师父的吩咐。
“哦……对了,昨日我在病中,失礼之处,请姑娘见谅。”他道。
“不……是我太笨了,我……”
声音中明显的哽咽,就算他看不见,也知道不是错觉——她当真是哭了!
第21章 第二十章 素手纤纤
“出什么事了么?”
“萧大侠,真对不住!我……我……”他愈是平静,白盈玉就愈是不安,咬着嘴唇,把哭声堵在嗓子眼里,“那衣衫……被我不小心,弄破了。”
“破了?”他眉头皱起,“是烧焦的?”
“嗯……”她哽咽着,“我不当心,把火炭弄到衣衫上。”
“如此说来,是不能穿了?”
她咬着嘴唇点点头,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到地上。
萧辰看不见她摇头,听不见声音,只当她是默认了。
白盈玉垂着头,摒声敛息地等着他的下文。可萧辰只立了片刻,什么都未说,便转身离开。
怔了怔,她举步追上赔礼,万分歉疚道:“萧大侠,我……”
“坏了就坏了吧,为了件衣衫,犯不上哭。”
“……可我误了你的事。”
“你既然做不到,就不该应承。”萧辰脚步略住,背对着她,声音冷硬。
“可是我真的把衣衫改好了,真的,就是熨烫之时,出了意外……”
“罢了,此事是我所托非人……”萧辰顿了顿,似乎后面还有什么话,停了片刻方不耐道:“别哭了,若让我师父看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白盈玉手忙脚乱地擦眼泪:“哦。”
萧辰长叹口气,径自回了自己房间,未再理她。
脸上泪痕未干,白盈玉记着他的话,忙回了自己房中,用湿帕净面。而后才坐在桌旁,红肿烫伤的双手因为沾了水,加倍地疼起来,她呆呆看着,心中柔肠百折,只觉得自己着实无用,累人累己。
到了将近日中时,杨渐与李栩才起,倒也正好吃中饭。
“阿猫呢?怎么不叫她来吃?”杨渐奇道。
萧辰沉着脸不作声,李栩见他脸色不对,犹豫了下,朝杨渐使了个眼色。
“小猴子,去去,你叫去!天大的事也没有吃饭要紧。”
李栩只得应了,一溜烟上楼去,过了会便见白盈玉跟在他身后下来。两人落座,她紧张不安地看了眼萧辰的眼色,见后者面无表情,便微垂下头去。
“……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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