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惑君心(39)
作者:虞微新
她如何也说不出了,再说下去,即便公主饶了她,皇上和朝廷也饶不了她。
杜如冰?
景阳心头猛地一震,她最害怕的终究来了!
秋芜不曾见过牌位上的名字,仍逼着问道:“住在何处?”
“别问了。”
景阳打断她的话,转身回府,“把人带进来吧!”
墨韵堂,人拖进来后,侍俾家丁退出门外,景阳看了一眼秋芜,“你也下去。”
秋芜愣了一瞬,见公主态度坚决,只能恹恹离去。
景阳回过神,终于意识到她在洪福寺并不是跟着她,而是想看看杨清有没有跟着一起来,今日,亦是如此。
“你在等我夫君?”
屋里没了其他人,杜如冰硬着头皮看了她一眼,倒也不掩饰,“是。”
景阳故作镇定的抿了一口茶,实则心里早就乱了一团,“不是见过了吗?夫君没安置好你?”
她既想听到答案,又不敢听,放下白瓷杯时,手上一抖,溅出些许茶水,杜如冰亦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目光直直看过来,两人视线交汇,似冷刃交锋,摩擦出刺眼的火花,景阳学着三公主的样子,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堂下的人。
威压下,杜如冰不得不低下头,手搓着裙摆,不由紧张了几分,“安,安置好了,我只是想在他出征前看看他。”
景阳面露不悦,继续施压,“住在何处?”
这是把她当狐媚惑主的外室了吗?可是,他们自小定了娃娃亲,本该是她嫁给杨清的。
杜如冰湿了眼眶,双肩颤抖,倔强的偏过头,“惠,惠王府的一座偏院里。”
说到偏院,杜如冰偷偷抬眸,觑着她的神色。
景阳心头一震,假作镇定。
惠王府虽无人住,但下人每日都会洒扫屋子,日暮时也会在院子里悬灯结彩,除了她的院子因光线和位置的原因被舍弃外,其他地方断无可能藏人。
谁也不会想到朝廷钦犯会胆大的躲在惠帝曾经的住所,就算猜到,也不敢贸然进去搜捕,世间怕是没有比此处更安全的地方了。
原来她搬出来,是为了给杜如冰一个安全住处!
景阳垂眸,黯然神伤。
在梦里,两人恩爱的故事已经成了众口相传的佳话,而她的夫君若不是深爱他的未婚妻,断不会亲手在灵牌上刻“爱妻”二字。
她始终看不清他的心,不知他这么做是想弥补对杜如冰的亏欠,还是放不下的澎湃爱意,可若是后者,她该如何?
思及此,景阳无声叹气,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巨石,总觉得喘不上气来,堂下的人瞧着她脸色难看至极,心生畏惧,怯怯问道:“这么晚了,清墨该回来了吧!”
第33章 他被白月光拿捏的死死地
杜家虽与幽州刺史定了亲, 可毕竟是小门小户的商贾,哪里见到过真正的权贵之人。
杜如冰怕极了,瑟缩着身躯往门口的挪, 目光惶恐, 她在提醒公主切勿妄为, 清墨…
清墨一定会救她的。
可“清墨”二字彻底刺痛了景阳,他们还未成亲,不该矜持守礼的称呼“杨公子”吗?
景阳心里没了底, 当初杨清娶她, 是以为杜如冰已经死了,是形势所迫的权宜之计, 可她不一样,即便知道他的未婚妻还活着,她也会拼上一切争上一争。
只是中间这么一个误会,让她赢得并不光明磊落, 也没能让杨清凭心抉择, 对杨清和杜如冰来说, 确实不公平。
她斜睨一眼堂下的羸弱女子, 孤身一人,无所倚仗,在梦中, 她才是杨清的结发妻子…
怜悯之意在心底生根发芽,野蛮生长,景阳突然做了一个重要决定。
她想,她该给两人一个机会。
“你不必再回惠王府了, 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府上吧!这里与惠王府一样安全, 且方便照料,你过得也能舒适些。”
“但有一点我需与你言明,我绝无可能与你共侍一夫,所有的亏欠,我愿以一切弥补,想要什么都可,唯独杨清不可。”
乍一听,杜如冰以为她是不愿保她,所以让她离开惠王府,可听到后面,她不可思议的笑了。
宫中人的心肠弯弯绕,怎能如此天真?
她原以为杨清夸大其词,亦或是公主善于伪装,万万没想到,她竟和杨清口中说的一样天真无邪。
夜色已深,她住进了远香阁,秋芜不解,“这人的心思一看就不正,哪能让她住进府里啊?况且,奴婢瞧着公主神色不悦,也不是很想让她住进来。”
“心思不正才要把她放在眼皮子下啊,至少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权当…”
景阳总觉得她抢了杜如冰的东西,隐隐的愧疚,“权当弥补了吧!盼她能过得好些。”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又何尝不担心两人情难割舍,藕断丝不断,可她眼里是个不揉沙子的人,若真是如此,她也该,也该…
成人之美了吧!
她不敢再想下去,匆匆回了碧霄院。
忙了一日,她早就乏了,本想等杨清回来后告诉他这一消息,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好似杨清回来了,清凛的松香萦绕身侧,钻入心底,安抚下她不安的心,他轻轻抚摸她的发,手指无意间滑过她的脸颊,她睫毛轻颤,用力睁开眼。
许是太疲惫了,想醒却醒不过来,门“吱嘎”一声,那缕松香越来越淡。
“清墨!”
杨清合上门,正欲去前院的书房,乍闻一声黄莺般的声音,婉转动人。
他回头,身着烟云蝴蝶裙的女子立于夜下,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庞,平添了一份娇怜,金丝线绣的蝴蝶栩栩如生,婆娑起舞,与五年前一样美得不可方物。
五年前,她穿着一身百蝶穿花月华裙在廊下唤他,“清墨,回来记得给我带狮子楼的红烧肉和糖醋鱼!”
“好。”
他爽朗应下,可是等他回来时,整座林府已经化成了灰烬,还有几十具不辨面容的尸骨,而他双手空空…
这份亏欠烙在了心底,他再没有吃过鱼和红烧肉。
“嗯。”
杨清应声,瞧了一眼旁边的屋子,见景阳还睡着,稍稍安下心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
“我知你要带兵出征,想着来送送你,怎料碰见了公主。”
瞧着杨清神色不善,杜如冰慌忙解释道,“你放心,公主没有生气,也没有难为我,她说让我住在远香阁,说是弥补我…”
杨清愠色初显,听到“弥补”二字,勾起五年来日夜堆积起的亏欠,神色又缓和下来,“如冰,我盼着你和公主都能过得舒服些,我给公主的,同样也会给你,你不必非得来这…”
“我知道,你怕我与公主碰到一起,心生不快。”
杜如冰打断他,紧怕他下句话就赶他走,“今日见了公主,她果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极好极好,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清墨,你又有家了,我为你高兴,等你替伯父平反,还了我清白之身后,我就回幽州,我也想家了,我想回家…”
情至悲处,杜如冰气噎声哽,潸然泪下。
家?她哪还有什么家?
她的家人受林家牵连在五年前就灭门了,他杨清欠她太多了,不止一桩婚,还有杜家十几条人命。
她的每一句话都似利刃滑过心尖,血迹斑斑,越是通情达理,越是提醒他的亏欠。
杜如冰无家可回了,但他却有家了,何其讽刺?
负罪感愈来愈重,尽管知道她和公主同在一个屋檐下不妥,仍是不忍心,咬咬牙道,“那就暂且住下吧!等案子结束后再作打算,远香阁离碧霄院不近,日后有事让底下人通传一声,不必亲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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