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惑君心(10)

作者:虞微新


李沧心知又说错话了,可與车再快也不如轻骑,且公主身躯娇贵,颠簸不得,事实如此,他也只能憨憨的赧然一笑。

两侧踏踏的马蹄声与急促的隆隆车轮声相比,显得颇为悠闲,景阳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是她拖慢了速度。

年幼时她困于内院,父母为了给她解闷,让她各种技艺有所涉猎,其中就有骑术。

她倒是会骑马,可秋芜并不会啊!

“给我一匹马!”

景阳起身跳下與车,與车一停一顿间,正打瞌睡的秋芜醒了过来,惊诧的看着景阳上了马背。

“公主,你要去哪?”

“我去找清墨,你在此处找个驿站等我吧。”

话音未落,马蹄扬起滚滚尘土,一路狂奔,人已一骑绝尘。

秋芜看着公主远去的身影,和留下的两名护卫,忽然意识到她被“抛弃”了。

人登时清醒了,扒着车沿喊道:“公主,带上秋芜啊!秋芜得照顾你衣食起居啊!”

远处没有回声,秋芜急切的目光转向了身旁的两名护卫,“快,我们去追公主。”

“姑娘会骑马吗?”

秋芜一愣,犹如一盆冷水自头顶浇下。

天色渐明,淳淳河水自远处蜿蜒而下,悦耳的清响洗去一夜的疲惫,行至此处,终于看到不一样的景色了。

“此处距离上阳郡还有多远?”

景阳脸上的妆容有些许晕染,身上的华服沾了泥土,树枝扯破了裙摆。

一向娇弱的公主竟跟着他们这些粗人疾行了三日,一同吃味如嚼蜡的干粮,天为衾地为席。

李沧心生倾佩,躬身抱拳的姿势也愈加虔诚。

他辨别完大概的方位,粗略估算了一下,“快马加鞭,不出一日的行程了。”

他们比杨清晚出发半日,途中绕路辛阳郡,又耽搁半日,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泗二22五九一四柒虽说與车拖慢了速度,可这几日快马加鞭,也该见到了他们的踪迹。

可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仿佛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景阳看出了他的困惑,“李统领,你想到什么了,不妨直言?”

“回禀公主,属下觉得这一路上不大对劲,按理来说,杨大人此行若是顺利,也该接上显帝遗孤返程了,而照着时间推算,我们也该碰上了,若是途中受阻,沿途也会留下蛛丝马迹,可是这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追上他们,就好像…”

“就好像有人故意抹去了踪迹一样。”

景阳整个身躯似被冷凛的河水不断冲刷,只有紧紧绷着,才能不被洪流冲走。

缰绳把手指关节勒得泛白,她咬着下唇,拖着疲惫的身躯毅然决然道:“到了上阳郡,一定会有他的消息。”

第8章 贪生怕死的人总会想法子活下去

落难公主和忠勇将军的故事在景阳的梦中出现了两年,两年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在心底生根发芽。

她见过他眼底炙热的情动,哪怕压抑得几乎可无,也能如星星之火般,顷刻间燎原。

是以他眼里的平淡冷漠,更加刺痛了她。

她很清楚,今时的杨清并不爱她。

彼时皇兄登基,举国欢庆,上京城一时间成为了不夜城,灯火通明。

她于万人之中一眼就看到了他,忘记了四周涌来的人群,忘记了对陌生的恐惧,孤身一人跟着他走了很久很久,直至灯火阑珊的背巷尽头。

杨清身着一袭月白长袍,幽幽月色洒落侧脸,衬得气质越发清泠,俊朗的下颚线微微扬起,就像梦中以身做盾护在她身前,直至鲜血染红两人的衣裳,奄奄一息,他也是这般倔强不肯低头的模样。

景阳仔细打量着这副背影,确定他就是梦里的英雄。

他的一举一动皆都让她着迷,一言一行便可融化她的心。

她看得出神,嘴角漾起痴迷的笑意,浑然不知前面的人有所察觉。

杨清陡然转过身来,便看到一个扭着头看他,眼中似有万千星辰的稚嫩模样。

这纯真的样子哪里像是歹人呢!杨清卸下了防备,质问的语气也柔和几分,“姑娘为何跟着我?”

熟悉的声线在耳边炸裂,景阳骤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被他发现了。

她还没在脑海中想好第一次邂逅的画面,没想好恍若隔世的情缘如何与他诉说,甚至没准备好如何面对他。

视线就猝不及防的对上了。

这是景阳第一次被除了父兄以外的人盯着,她羞得满脸绯红,缓缓的垂下了头,恨不能钻进地里。

杨清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又问了一遍,气势凌人,不容她不答。

“公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景阳常年居于内院,见到的人屈指可数,自然不懂得权衡利弊,计较得失,杨清一问,她也就准备照实说了。

然而杨清并不感兴趣她口中的故人,而是提醒夜色深了,劝她早些回去。景阳这才注意到,漫天烟花消散,四周陷入死寂,身边的侍俾也不见了。

今夜是她第一次走出那座牢笼般的内院,目之所及皆是陌生,唯有杨清还算得上熟识,但他的眼底只有疏离和冷漠。

这样的目光刺痛了她,景阳扭捏半天,才支支吾吾问:“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景阳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见他似乎有些犹豫,顿时无地自容,怯怯回望来时的路,又心有戚戚。

跟随他这么久,她并不想就这么分别了,而杨清不过是找个借口驱赶她,没想到这个姑娘倒不客气。

见她迟迟不走,想来是怕黑,但杨清并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肠,掉头大步离去,留下瞪大双眼震惊的景阳。

“杨将军!”

她追了几步,但很快就被甩下了,黯然神伤片刻,只能循着来时的路回去找秋芜。

一路时不时的回首张望,渴望能看到梦中的那个人。

离开后的杨清动了恻隐之心,万一她途中遇到了什么不测,岂不良心难安?

于是他又快步折回。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黑暗中,景阳薄弱的双肩瑟缩了一下,看到去而复返的人又惊又喜,“上清宫。”

上清宫不过是众多宫殿中的其中一座,彼时的杨清还不是状元郎,不知上清宫,景阳初获自由,世人也不识景阳公主。

景阳凭着记忆往回走,而他只能默默跟在身后,为了她的清誉,两人始终保持五丈的距离。

景阳时不时回头看他,夜色昏暗,依稀的身影和烛火似一根定海神针在心中扎了根,走到繁华散尽的坊市,寻了几个时辰的秋芜和护卫迎了过来。

秋芜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景阳安慰了几句后,正想与杨清道谢,一回头,身后的烛火已经消失了,巨大的落寞感似急潮铺天盖地而来,迅速将她淹没。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的住处在哪。

数月后再相见时,杨清便成了新科状元郎。

这一路上景阳一直想,若不是因为她的私心,他该还是在翰林院任职,一点点实现宏图大志,理想抱负,而不是眼下这般仕途无望,以命相博。

耳边疾风咆哮如雷,似她心中愈来愈浓的悔意,一遍遍祈祷他不会出事。

不多时,李沧突然指着前面惊呼,“公主,你快看,是杨大人。”

景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眼可吓坏了,只见远处雾山朦胧中,杨清脚下似尸体堆积起来的高地,他与二十余人站在尸山上,胸前的甲胄脱落,露出血迹斑驳的长袍在风中飘舞,如蝼蚁般密密麻麻的黑衣杀手前仆后继的扑上去,誓要把他们斩杀殆尽。

杨清等人背靠岩石峭壁,退无可退,只有不停的挥刀斩敌,苟得片刻的喘息。

他徒手抓住凌空劈来的长刀背脊,侧身让出一寸,手上用力往前一带,长刀贴身而过。

手握长刀的敌人不慎踉跄着朝他扑来,手起剑落,杨清利落的结束了他的性命,脚下的尸山又高了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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