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明白了，还请苏师解惑。”

朱标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

苏璟看向朱标，反问道：“你以为建立公信力是一件什么简单的事情吗？”

“说白了，公信力是让百姓信任，但土地兼并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又何谈让百姓信任呢？”

土地兼并！

苏璟一句话，直接就让朱标当场傻住。

是啊，土地兼并的问题都无法解决，百姓赖以为生的土地都不能保证，又怎么能百姓信任呢？

徐徐图之，怕是徐徐让百姓越发的不信任吧。

还是得官绅一体纳粮！

朱标心中再度下定决心，这事得推行啊！

但苏璟接下来的话，又给了朱标一记重重的打击。

“其实就算是土地兼并，那也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而已，即便真解决了土地兼并的问题，也无法保证公信力的形成。”

苏璟淡淡的说道，十分的随意。

朱标神色一变，追问道：“苏师，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大明就真的做不到吗？”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封建君主专制。”

苏璟平静的说出了答案：“想要公信力，其实就是需要权力的透明，但是封建君主专制制度下的中央集权，无法满足这一点。”

“从秦朝大一统开始，一整套封建君主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政治制度的建立，在之后的朝代中不断的发展。”

“西汉时，汉景帝削藩，平定七国三乱，汉武帝推恩令解决王国问题。”

“隋唐时，三省六部制，避免臣子专权，科举制又吸纳人才，扩大统治阶级的基础。”

“北宋时，杯酒释兵权将地方的行政、军事、财政权力收归中央，加强了中央集权。”

“元朝又设立中书省行省制度，为了保证政令能统一执行。”

“这些过程中，都有一个特点，你看明白了吗？牛懿。”

朱标仔细听着苏璟的话语，默默的思考着。

但他并没有看出其中的特点，只觉得好像隐隐的知道了什么，却又无法说出来。

苏璟也没等朱标回答，自己说道：“那就这些所有的改制，都是自上而下的，是君王为了自身的权力集中在手里才做的。”

“这样导致了一个后果，那就是君王自身，代表了一切的权力，但这个权力，又无法受到监管。”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大明寻常百姓若是杀人，则杀人者当偿命。”

“当若是大明的皇子杀人呢？天子一句话便可以免其死罪，所有的权力，不过都是天子本人的意志。”

“同样的，到了地方，你说那些官员会不会学习天子？”

“这样的大明，你觉得能有公信力吗？”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永远都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的。”

苏璟侃侃而谈，而朱标则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因为苏璟说的话，那是半点没错的。

他想了想，自己的弟弟们若是做了残暴之事，伤害了百姓。

父亲朱元璋若是惩治，他自己也会去护着自己的弟弟们的。

至于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弟弟，兄友弟恭这是最基本的。

这时候的百姓么……

朱标的内心深处，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自己所谓的忧民爱民，是真的吗？

事实上，正如朱标此刻所想的那样，在未来，他的二弟朱樉在成年之后就藩为秦王之后，多行恶事，荒唐无度，在宫中大兴土木工事、劳民伤财，不从父命。

因此招来了朱元璋的斥责和不满，甚至将其召回了京城。

最后还是朱标劝说，这才免了责罚，放朱樉回去了。

然而，最后的朱樉，还是被三名老妇人毒死了。

对于自己的弟弟犯错，朱标就没有那么怜惜百姓了。

“所以呢，不要想了，这事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了。”

苏璟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落叶，起身就欲离开。

这种无解的事情，也就是和自己徒弟闲聊才说说了。

只是朱标还愣在原地，沉浸在苏璟的话语中无法自拔。

他在思考，如果按照苏璟的说法，让天子的权力受到监督呢？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他便立刻掐灭了。

大明天子都要受到监督，那这个天下还是他朱家的吗？

根本不可能！

这就是一个无法解开的困局。

第一百零五章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造纸厂的培训结束了，苏璟的生活也回归了慢节奏。

天气转凉之后，早上的晨练也暂时取消了。

就连天空中的亮星那也是减少了许多。

从室宿二和室宿一的连线向南延伸，可以看到秋季星空中最亮的恒星——位于南鱼座的北落师门，亮度大约1.2等，与“夏季大三角”中最暗的恒星天津四差不多。

不过，秋季星空虽然亮星不多，但却有很多著名的深空天体。

例如仙女座大星系M31和三角座的M33风车星系，它们既明亮，视面积也比较大。此外还有宝瓶座的行星状星云NGC7293、英仙座的加州星云等。

对于天文爱好者苏璟来说，这些都是非常值得观测的。

但自制的天文望远镜，精度上还是有些问题。

苏璟便在观测的同时，不断的调整着天文望远镜。

这是他的乐趣所在，所以忙的相当的开心。

而朱标从造纸工坊回来之后，人就有些魔怔的状态了。

苏璟所说的封建君主专制，让朱标相当的在意。

这个矛盾的问题，困扰着他，同时也让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

对于自我的认知，朱标开始出现了疑惑。

下午。

“好饿，这是吃饭又忘记了吗？”

随着肚子的几声咕咕叫，苏璟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具。

得吃饭了。

苏璟起身，正准备出去吃饭，却发现了在一旁发呆的朱标。

他的状态，比起苏璟还要再差些。

整个人都是相当虚的样子，两眼无神，眼神空洞。

“牛懿，怎么回事？你不会也没吃饭吧？”

苏璟来到朱标面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朱标抬头看向苏璟：“苏师，您刚才说什么？”

苏璟叹了口气，说道：“我问你吃饭了吗？”

“吃饭？”

朱标一愣，说道：“苏师说的是早饭吗？我没吃，没什么胃口。”

好家伙，都魔怔快一天了。

苏璟立刻拉起朱标道：“不管你在想什么，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去吃饭。”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想做什么，哪怕仅仅只是思考，一个健康的身体都是非常重要的。”

也不管朱标有没有听进去，苏璟拉着朱标直接出门了。

沙县小吃内，两份猪脚饭摆在了苏璟和朱标大的面前。

一顿不吃饿得慌，得吃点大肉好好的补补。

苏璟那是以风卷残云之势，瞬间就将面前的猪脚饭一扫而空。

不过对面的朱标，只是随意的动了加下筷子。

“牛懿！”

苏璟眉头一蹙，有些恼怒。

这算是怎么回事，他一把拍在朱标的脑袋上，将他的思绪强行给拉了回来。

“苏师。”

朱标从懵懵懂懂中回神过来，有些茫然。

“吃饭！什么都不要想，现在就吃！”

苏璟直接下达了强硬的命令。

“是，苏师。”

朱标点头，直接开始吃饭。

一开始，他的胃口一般，小口小口的吃着。

但随着几口饭下肚，朱标的身体开始发出信号，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哗啦哗啦，很快，一份猪脚饭就吃完了。

“这才对么。”

苏璟看到朱标意犹未尽的样子，笑了，又朝着店小二道：“再来两份。”

“好咧！”

店小二清脆的声音响起，很快两位猪脚饭又被送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