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68)
作者:渔燃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裴成蹊手指收紧了一下。
他是接受着裴家严格规矩长大的,这种事,他想也没想过。
他声音微微颤着低声回应道:“能见到娘娘,也是臣近来最欣喜的事情。”
晚晚微微笑起来。
情话都那么像。
裴成蹊找不出别的话说,眼睛几乎不舍得离开她,点起小炉煮茶,动作并不平稳。
晚晚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就想起,师兄说要娶她那时,她其实最开始一直没有点头。
后来,她是看够了他紧张不安的模样,才终于给了他一点回应。
师兄高兴地放声笑出来,也是这样一直看着她,那样矜贵风雅的世家公子,煮茶的动作都乱了。
晚晚低声笑出来。
裴成蹊也笑起来。
晚晚在心里想着,在她眼里,裴成蹊真的很好。
容厌瞧不上他,也挺好的,留给她疏解思念,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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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将椒房宫的消息传到容厌手中。
容厌面容笼在阴影中,慢慢捻动着手指上的扳指。
一瞬间的令人胆寒的冷凝过后,他神情平静,又让人看不出了情绪,却愈发压抑而恐怖。
容厌低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昨夜,她还在主动亲吻他啊。
他对她,是太容忍了吗?
容厌没什么表情地点了几人出宫,来到晚晚和裴成蹊私会的那间茶楼。
他走近那间雅间之前,暗卫悄声询问。
“陛下,直接将门打开吗?”
第38章 彩云易散(四)
容厌站了一会儿, 静静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他上次没有同她计较,却也说过,没有下次, 这才过了几天, 她又来见裴成蹊。
……师兄。
他嗤笑了一声。
什么人能记那么多年。
他做到了给她一点她自己的空间, 也没有让人去查她在江南的底细。
若这个师兄是存在的, 她对这个师兄感情到底有多深?这个师兄是不是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出现?
可若没有那个所谓的师兄,就是她和裴成蹊呢?
容厌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缓缓低笑了出来,最终还是没有直接进去, 走到旁边一间雅间之中, 等着她和裴成蹊私会完。
她要他温柔, 要疼爱和珍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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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裴成蹊也在江南生活过,晚晚可以同他聊起江南的趣事,这个时候, 他便更像师兄了。
她想回到江南,不喜欢上陵,裴成蹊也是。
晚晚尝了一口他煮出来的茶,顿了一下, 看了眼茶汤的颜色, 随后便放下,没再拿起。
裴成蹊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眉眼平和, 回忆起童稚时的江南闲散日子,不由道:“娘娘下次……何时再出宫?”
晚晚托着腮, 轻轻地笑:“不知道啊,我很想见你,可是被陛下发现后,我下次出宫会很难的。”
她根本没有预设,不被发现的可能。
裴成蹊脸色慢慢难看下来,“陛下……会如何对娘娘?”
晚晚笑着道:“不用担心我。不过,你怕不怕?”
裴成蹊笑了一声。
当年他听命行事,担心影响大局,害怕前途未卜,最终结果,便是等到瑟瑟的死讯。
“我不会再怕了。”
晚晚点头,“那就好,我以后还想继续见你。”
裴成蹊微微笑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心又紧缩起来。
虽然她说他不用担心她,可是,若他二人相会被陛下知道,她怎么可能好过?
他是知道的,容厌不是什么善类。
晚晚丝毫不在意,看了眼天色,她该回宫了。
她开口与他道别,视线却依旧缠在他身上,依依不舍。
裴成蹊握紧拳,方才一句一句聊着的舒心与喜悦,此时冷静下来,一旦去思考后果,便让他又苦又恨。
陛下手眼通天,他和皇后,该怎么继续下去?
晚晚看着他身形僵硬着离开,心底那股时时刻刻的压抑,此时也稍微缓和了些。
果然,她就是离不开师兄。
晚晚安静地沉浸在与师兄的替身相处之后的氛围中,好一会儿才起身,正要回宫,一出门,却看到暗卫现身,朝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是容厌身边的暗卫。
晚晚立刻反应过来,容厌也出宫了。
他就在附近,那他必然知道她是在见谁。
上次,她也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就将那事翻页,甚至都没有再深究师兄,可是这回,她不仅私会,还出了宫,她总不会又能那么容易就含糊过去。
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晚晚捏了捏手指,垂下眼眸,跟着暗卫走近旁边的雅间。
房门推开,她走进去,暗卫随即将她身后的门扇关好。
雅座之中,便只剩下他和她二人。
容厌坐在茶案边,一旁墙壁上的窗牖开着,阳光斜照在他身上,一半沐着光,另一半沉于阴影,有种说不出的压迫之感。
他看着窗外,手指捏着一枚不大的酒杯。
飘出来的酒味醇厚,不是什么不醉人的花果酒。
晚晚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喝酒。
晚晚慢吞吞走到他面前坐下。
容厌饮尽这一杯,脸颊微侧过来,正脸对着她,面容便全部沉入阴影之中,眼眸一扫过来,竟像是从暗中闪过的刀剑寒光,让人心中一凛。
他冷静地看着她的脸,她又画上了叶云瑟的妆容。
晚晚脸颊泛起微微的痒意,没说话,垂眸拿起案上满着的茶海,往自己面前的茶杯中倒满了一杯。
她默默喝茶。
茶汤清澈,茶水顺滑落入口中,不重的苦涩化开后,回味甘甜而绵长。
宫外的茶楼自然不比宫中的茶叶好,可若是手法好的人,煮出来的口感也能再好上许多。
这茶口感很好,她一入口,便能尝得出来,这是容厌亲自煮的。
他和师兄、和裴成蹊都不一样。正常情况当人的情绪剧烈时,总会或多或少影响到手中正在做的事,可他好像完全不会。
容厌看着她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慢慢将一杯茶喝完,又去倒了一杯。
她应当是真的渴了,聊了那么久,唇瓣都有些干燥。
她和裴成蹊确实也只是聊一聊天而已,没做别的。
容厌淡淡道:“这是茶楼,方才与人闲谈那么久,没喝够?”
话音一转,微微嘲讽:“还是别人煮的茶,入不了口了?”
晚晚长睫轻轻眨动一下,放下茶杯。裴成蹊煮的,她确实只尝了一口,便没再碰。
“是啊,别人都没你煮的好。”
容厌静静看着她。
没有他好。
那区区一个裴成蹊,值得她三番两次相见?
晚晚低眸看了一会儿茶汤,又看了一眼他面前的酒壶。
喝酒太多对身体也不好,她再思念师兄,也没有借酒解过愁。
不过,都已经在容厌眼皮子底下了,她这些时日越来越忍不住对师兄的思念,去做了对他来说是耻辱的事情。她能活多久,取决的不是她身体有没有养好,而是他想让她活多久。
晚晚|干脆探手去够那酒壶。
容厌按住壶盖,淡淡看她,没让她将酒壶拿过去。
就在此时,窗牖对面的小楼传开了些许动静。
容厌朝对面投去一眼,有些嘲讽地笑起来。
他猜得到是谁。
看到这处茶楼被暗卫封锁,便去对面来瞧一瞧这里头的动静。
聊完都走出去一段了,才想起来担心她出宫了那么久,有没有被他发现,再回头确认一遍她是否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