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47)
作者:渔燃
晚晚声音柔和,轻轻应道:“是呀,那怎么办?我已经告诉你了。”
容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是她折辱了他,她居然还来问他怎么办?
容厌没有说话,晚晚低垂着眼眸,微微出神,没有看他。
今日的阳光极好,照进帐中,她漆黑的眼底流光溢彩,睫毛长长翘翘,雪白的肌肤柔嫩温暖,红唇也艳地恰到好处。
那么温柔、那么美丽,没有柔弱、害怕的神情,却还是让人总想要待她再温柔一些、再和缓一些。
这才几日,便给出了瘟疫的药方,她年纪这般轻,医术便已经登峰造极。
她这一回,是有机会,直接让他死的。
总归前两次都试出来了,第三次,她完全可以将让他痛苦的药,换成要他性命的剧毒,他也确实没有骗她,就算他活不下来,也安排了人会送她与江南那些人碰面。
可最终,她没有用致命的药物,在他全然反抗不了时……她完全可以用更多法子折磨他,却也只是说喜欢他、吻他,如今也没打算就将此事含混过去。
她对他做的,此刻回想起来,只要没有下次,他不是不可以接受,他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
晚晚始终没有得到容厌的答复,安安静静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啊?要杀了我吗?把我处理掉,然后说是太医他们研制出的解药,反正叶晚晚只是陛下后宫里一个小小的妃子,也不会有人信这药是叶晚晚制出来的……”
容厌打断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晚晚抬起眼眸,里面也是平平静静的,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宣判一般。
容厌看着她,最终,却也只是笑了一下。
其实,她也没错。
……没道理,只能他欺负她、玩弄她,而她连一次反抗都这样用命来抵。
就当互相都留了情。
容厌抬手似是安抚一般,揉了一下她的发顶。
“该是你的,孤都会给你,没有人拦得了。”
晚晚眨了一下眼睛,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她眼底的光芒似乎更潋滟了些,极为动人。
“那我故意写错剂量这事儿呢,你打算怎么罚我?你还在意吗?”
容厌笑了笑,“不罚你。”
晚晚唇瓣微微分开了些,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他真的可以接受那样吗?
她忍不住抓住他衣襟,又靠近了些,双手环过他的腰抱住他。
她能感受到,在她抱上来的那一刻,他似乎僵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来。
昨夜的折磨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晚晚在他怀中仰头,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认真道:“那你还敢亲我吗?”
容厌顿了一下,像是没想出来她会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会不敢。”
晚晚忍不住笑起来,一双眼完成月牙,“那我可以试试吗?”
她踮脚环住他脖颈,就想要往下按一些去亲他,容厌实在不想继续纠缠在这点细枝末节上,抬手拎着她,直接将她从身下扯下来。
“叶晚晚,适可而止。”
晚晚完全没有被他威胁到,坚持道:“不行,得试试,下次你不让我亲了怎么办?”
容厌几乎不想再搭理她。
“孤让你亲过?你一日日都在想些什么?”
他从没让她亲过他,是她不知道主动亲过他多少次,他只是不计较不追究,她便直接默认了他同意。
晚晚笑出了声,“可这次不一样啊。”
以前,她只是为了讨好他和他亲近,如今……不一样了。
他在她心里,忽然从她应该讨好的帝王这个躯壳,成了他这个人,容厌,琉璃儿。
容厌按着她肩膀,不让她再抱过来,“这两日给你试药,今日既然得了药方,孤还需要做许多安排,你……”
晚晚后退了一步,打断道:“亲一下就耽误陛下日理万机了是吗?”
容厌闻言,好笑地看着她。
晚晚“哦”了一声,失落地坐到床上,慢吞吞除下鞋袜外袍,没精打采地慢慢躺到床上,背对着他。
“那陛下去忙吧,晚晚要休息了。”
容厌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更会恃宠而骄得寸进尺?
方才还在生死关头,一句句试探,转眼间就能这样对他。
看着她头发丝都写上了失望一般,容厌忍不住笑了出来,俯身按着她的肩,将她按倒平躺下来,手臂撑在她颊侧。
晚晚平躺着望着他。
他几乎是将她环在床上,清冽的气息慢慢将她包围住。
容厌慢慢俯身下来,另一只手捧着她脸颊,微微抬起她的下颌,轻轻的吻落在她唇上。
厮磨片刻,便分开了些,四目相对。
晚晚唇瓣只觉得微微酥麻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她看到他眼眸似乎比往常都多了些什么,亲吻时,他眸光便显得格外缠|绵,让她第一次这般明显地觉出不同。
她忽然想起。
……原本,他同她是说过,到了行宫,便行周公之礼。
晚晚想了想,就算要做,也得用她喜欢的方式。
容厌的视线落在她眉眼间,又慢慢移向她的唇,微微灼热。
晚晚不想要这个姿势,闭上眼睛,朝着床榻里侧翻滚了一圈,避开了他圈出的一块尽是他气息的天地。
容厌好笑地直起身。
亲完一句话就都不再同他多说,她可真是……
低笑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取出柜中的龙袍换上,便出了营帐。
等在门口的饶温看到他出来,犹豫了下,“陛下再休息一日吗?”
容厌唇色依旧苍白着,嘴角的弧度却懒散了些,慢慢变成和往日一般无二的睥睨而随意。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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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试药那日开始,晚晚几乎一直没有合眼。
除了看医书想药方,便是观察容厌的状态,此时终于能放松地躺倒床上,一睡就彻底睡死过去,像是想要将这几日的辛苦一口气补回来。
容厌知道她怕热,营帐中始终放置许多冰鉴,使得室内凉爽宜人。
长长的一觉,她又做了许多梦。
梦里,一幅幅场景,将她扯入漩涡般的前世。
深秋,她被封了贵妃,成为后宫位份最高的妃子,从此掌管后宫凤印,在前朝也有了不小的影响和拥簇。
冬日的寝殿中,游龙瑞凤图腾奢华至极,地砖上铺设华贵地衣,地龙的热气使得整座寝殿温暖舒适。
地衣上散落着龙袍和宫裙,她又看到自己,双手被鲜红的披帛交缠,雪白与艳红如同红梅覆上白雪。
即便在她被感官冲击到不由自主哭喊出来时,眼眸深处依旧藏着怔忡和悲伤,那么伤心的模样。
前世的她那么爱他,此时却并不专心。
容厌捏着她下颌,嗓音此时格外低哑,语气却有些凉,“叶晚晚,这几日,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含着泪摇头,没有回答。
容厌抬手解开她手腕的束缚,从她身上离开,她却又拉住他,藕臂伸出,勾住他脖颈,将他往另一头压倒,伏在他身上主动亲吻上去,嗓音颤颤,几乎带着哭腔。
“陛下,你看看我,你看清……是我。”
他抬手控着她颈后,轻易又控制住她,如她所言,用那双依旧冷淡的眼睛看着她。
冰凉的视线落在她此时的眉眼神情,一一尽收眼底。
她如同剥了壳的蚌肉、去了骨的羔羊,只要他想,她在他面前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前世,他与她,纯粹的欲与纯粹的爱,不过如此而已。
鸾帐坠着的珠翠脆声碎响,叮当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