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哄我(122)
作者:如满月
她与他的开始,就是算计好的。
后来她绣了一个石榴花荷包,又哄得他放她去了观云寺。
他说,一次又一次地被她骗,却也没说错。
谢锦嘉犹疑了下,才试探地说,“其实我一直想说,阿泠,我觉得你对六哥是有情的。”
“六哥在军营练兵未归,你应该是担心了吧?”
云泠抿了抿唇,并不否认,“是有些担心。”
她虽不愿进宫,可是她对他,从来都不只是虚与委蛇,怎能不担心。
他说最短一个月便就是有把握一个月内处理完,可是一个月已到,他还未归,便是有什么事牵绊住他了。
会是什么呢。
……
东盘大营。
殿下亲自来军营,纠察练兵,整肃军风,来到这军营的第三日就揪出不少尸位素餐之人。
东盘军营是守护京城的重要兵力,却屡次闹出乱子。皆因东盘大营是最为顽固不化,王亲贵族子弟最多之地。原本还有顾老将军管着没出什么大事,等他致仕接连换将也无法顺利接管,谁知太子殿下竟亲自来了。
这位年轻的储君,手段实在狠戾。他可不像别的统帅,若是有不服者,闹事者,眼也不眨通通杀了。
一来便整肃发落了许多中饱私囊的将领,杀的杀,贬的贬,让所有将士都看到了他狠辣的手段。接着他严查军务,论功行赏,对有功之人不拘身份背景,大力提拔。
强硬血腥的手段镇压之下,便是一贯是谁也不服的刺头也要甘拜下风。
况且殿下这趟来,还亲自练兵。不到一个月,东盘军营由一盘散沙就变得军纪严明。
早就本该归京,可没曾想,忽然出了乱子。
练兵完毕,离京城百里外有一匪寨,多年盘踞深山,祸乱百姓。
谢珏便让军中一小队人马上山剿匪,本是小事一桩。
东盘军营有许多贵族世家子弟,这才是军营不好管控的最大原因,谁都有靠山谁都有来头,若不是谢珏亲自出手,恐怕还真无法镇压。
杀了几个带头的罪恶最深的子弟,其他一律遣送回京。而某位侍郎家的公子本表现得还不错,勤勤恳恳,便留在了军营。这次剿匪为了立功,他自告奋勇地去了,可是真到了生死关头却又突然贪生怕死跑开,那匪头一箭便擦过了太子殿下的手臂。
太子殿下大怒,当即以军规发落了这贪生怕死的逃兵。
因为此事,原本对太子手段狠辣镇压东盘大营贵族子弟的世家大臣,皆战战兢兢,再不敢有微词。
可没想到这小小的匪寨,盘踞多年,箭头上竟然还淬了毒。
毒性虽不强,经过军医医治,昏迷了大半日,才终于醒来。
身体虚弱至极,如今正在军营中养伤。
——
暮色四合之际。
房间里点了灯,云泠正在灯下看账,府中这个月的支出已经比上月少了许多,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花费。
云泠将这些钱都捐进了善堂。
忽然间想起给祖母绣的手帕还没给她,便起身出了院子,结果刚出院子,就看到哥哥萧祁白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脸上神色都严肃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
云泠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心下不知为何,无故地快速不安地跳动了起来。
等他进了书房,云泠这才转身去了祖母的院子。
回来时,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云泠没有带伞,回到院子里,身上都淋湿了一些。
刚刚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见绿衣脚步匆匆地走来,身后带着一个人。
是安公公。
安公公神色焦急地走到云泠身前,“姑姑。殿下重伤,正在东盘军营休养。”
天边落下一道闪电,将云泠的脸也照得惨白。
缓了片刻她从喉咙里挤出字眼,“怎么回事?”
安忠便把剿匪一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道,“殿下现在身体很是虚弱。”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泠。
云泠手指都捏紧了。
他一月未归,原来受伤了。
那箭上竟然还有毒。
剿匪一事……云泠想了想便知,那侍郎的公子是何品行他如何不知,可是他还是把人带去了剿匪,便是为了用此事堵住那些世家贵族不满的反抗罢了。
谢珏大力发落了军营中的世家子弟,自然会引来不满反对,可若是这群世家子弟临阵逃脱,太子还因为此事受伤,那他们便也不敢,也再没有理由不满。
那箭上竟然淬了毒,他现在怎样了?
云泠现在心乱如麻,已经快要无法冷静思考。
安公公又道,“马车现在就在门外,姑姑现在就随我一起去吧?”
去见他?云泠挣扎地想,若是去见他,那他们便又会回到从前了,她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身边高手如云,有锦衣卫护卫,怎么可能会被区区匪徒射伤呢。即便不受伤,那些世家子弟临阵脱逃的罪名已够,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让自己受伤。
他有军医照料,应当是无碍的。
她想。
可是……
可是,她好像还是放心不下。
没有任何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那些陪伴他走过的微末,历经生死的岁月,他不会忘,她也牢记心中。他们年少相伴,有恨,有痛,也交织着爱,与情。
怎么可能只是虚与委蛇呢。
云泠重重地闭上眼,握紧了手指。
看透了一切,可她终究还是心软。
转身回了房间,云泠收拾好东西,随着安公公上了马车。
经过一整夜的赶路,第二日上午的时候,马车到了军营外面。
云泠下了车,看着巍峨庄严的军营,停了停,才往前走去。
有安忠在,他们进军营自然是畅通无虞。
可是靠近太子殿下的营房,竟然被两个面容严肃的将领拦下了。
其中一人道,“站住,殿下在内休养,没有召见,任何人不得擅闯。”
安忠眼睛一瞪,这群没见识的兵鲁子,“杂家大内总管!”
另外一个将领便立即拱手道,“安公公恕罪,非我们要阻止,只是这里是军营,有军规。殿下大怒,又在休养,任何人不能见。我们谁都不敢放进去,若是进了我等恐性命难保!还望公公和这位……姑娘稍等,等殿下气消痊愈了再进不迟。”
不知为何,殿下醒后,这怒气却一日比一日更重,大发雷霆,军营现在谁也不敢接近。
安公公正要说什么,“你知不知道——”
这时只见云泠安静地从袖中拿出一个暗红色的物件,“还请两位将军放行。”
两个将领看着那印章上的字体,瞳孔颤了颤,这,这竟是太子殿下的私印!
再不敢阻拦,连忙放行。
却也只放云泠一人进去,连安忠都被拦在了外面。
云泠进去时,军报落了满地,地上瑟瑟发抖跪了一片。
怪不得那两个将领不敢通报也不敢放人进去。
陈湛见到她时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让人带她进了内室。
散发着浓重刺鼻药味的内室,走过一道遮挡的屏风,云泠终于看到了他的脸,面容森然冷峻,比冬日的霜雪还要阴寒。
又因为受伤,薄唇都透着一股苍白。
额角青筋暴起,浑身透着一股神鬼难近的暴戾。
压着眉对着跪在他身后的几人道,“滚,都给孤滚!”
那几人汗流浃背,战战兢兢,脚步虚浮连忙退下。
连军医也被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