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春(26)

作者:如观


但周鸣玉仍是快速清理好脸上的药膏,收拾干净了回头问张浮碧:“三姑娘怎么这时候来了?”

绣文帮张浮碧上了茶水,张浮碧谢过方道:“我听说周姐姐坠崖,一直挂心,知道周姐姐昨天回来了,原本就想来的。可又想到周姐姐要看伤休息,就没来。昨日官眷席间用饭遇见了祝当家,我便问了一句,听说周姐姐状况尚好,才想着今日来探望的。”

她回过头叫侍女把手里的盒子给绣文,只说是些伤药,叫周鸣玉选合适的用。

周鸣玉多谢她好意:“只是劳动三姑娘特地来跑一趟。”

“不麻烦。”张浮碧真诚道,“我母亲原本也想来谢周姐姐的,我想她来了反倒拘谨,就没让她来。我马术不精,那日幸好有周姐姐在,否则万一郡主有个什么事,我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周鸣玉安慰道:“这事是意外,三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若不是三姑娘及时回去找人,我们才真的危险呢。”

提起那日张浮碧仍心有余悸:“说起来我还心惊。那日我骑马回去,第一个就瞧见个穿官袍的武官,瞧着年轻英俊,人却看着冷冰冰的,看得人害怕。要不是郡主和周姐姐危险,我打死也不敢向他求救的。”

周鸣玉闻言一怔。

她捂住心口,压低声音道:“我回去才知道,那是龙爪司的指挥使。平日里常听人说他们不是好官,可那日我说完,他立刻便骑马追过去了。可见人言也不足全信。”

周鸣玉想起那日在悬崖下看到杨简的样子。

他勉力压制着急促的呼吸,似乎是很着急的模样。

她原本怀疑他是又暗中去做了什么任务,后来见他一路照顾自己,又似乎是认出自己的模样,才勉强猜到他是来找自己的。

如今张浮碧一说,便对应上了。

周鸣玉淡淡扯了扯唇角:“是。”

张浮碧见她如此,以为或是杨简做了什么叫她不喜,所以没再多说,又叫侍女把带来的东西都摆上:“我知道周姐姐伤了脚,必然无聊,给带了些棋盘花牌之类的小玩意儿,平时打发时间也好。”

绣文连忙上去帮忙。

张浮碧赧然一笑,坐近了些:“周姐姐,我今日在你这里避一天好不好呀?”

周鸣玉笑问:“可是张夫人和其他夫人说话,又叫你去作陪了?”

张浮碧苦哈哈地点头,道:“那些夫人眼瞅着光鲜亮丽,一副高贵人做派,私底下什么浑话都说。”

她顿了顿,靠近一些,压低声音问:“周姐姐可知道,除了郡主以外,端王的世子也坠马了?”

周鸣玉道:“昨日听说了一些。”

张浮碧便道:“郡主分明是因荆棘惊马,世子那边也是因为突遇了猛兽,这样的意外谁能预料?她们不盼着人好,居然还敢说什么,郡主借此攀上了杨家,怎么偏偏伤重的那个是世子?好像郡主是个姑娘家,就活该替她兄长——”

“三姑娘!”

周鸣玉赶快打断她:“这不是好话,听过忘了就是。”

张浮碧自知失言,不再多言。

周鸣玉听出些不妥,低声问张浮碧道:“什么叫攀上了杨家?”

张浮碧似乎也觉得此事尴尬,凑近了道:“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的风声,说郡主要和杨家的郎君订婚了。”

周鸣玉原道这事不磊落,杨家和端王府应当是要私下处理的,却没想到如今居然外头的官眷都知道了。

她又问:“这事大家都知道吗?”

张浮碧莫名,道:“都知道了呀,都在议论呢。我那日还听见我父亲说,有人打听消息都打听到了他那里,问他日日与杨家大郎君共事,可听说什么内情没有。”

周鸣玉原以为这事应该瞒着,却不料居然一日之间便人尽皆知。

周鸣玉一瞬间想到了原之琼。

她既然为嫁给杨籍费尽心思,那散播些消息出去,也不算什么难事。流言越难听,杨家就越要保住两家的脸面,就只能答应杨籍与她的婚约。

可原之琼心思算尽嫁给杨籍,又是图谋什么呢?

周鸣玉也算得上了解杨家这几位兄弟,杨籍在其中算是最低调无闻的一个,少年时文武皆不如旁人,如今官位又十分普通,凭世家冷漠的习性,便是将他舍了,也是不会犹豫的。

原之琼与其选他,还不如选杨简之下的几个弟弟。

周鸣玉这样想,便顺着张浮碧的话问:“那张大人,可听说什么没有?”

张浮碧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周姐姐!你怎么也和那些人一样!”

周鸣玉笑起来,开玩笑般道:“你瞧,婚事是喜事,何必藏着掖着?张大人都没听说,想来是子虚乌有,何必听旁人说了就信呢。”

张浮碧在京城官宦里也待了这么久,不至于这点敏锐度都没有。有的事,越是藏着掖着,越是可疑。

这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偏偏端王府和杨家没有反应,岂不奇怪吗?

况且,她父亲在家还特别叮嘱过她们,叫她们出去不要乱说。

周鸣玉看着张浮碧欲言又止的神色,大约猜出来一些。

恐怕与她所想无二,真是杨策不满意,所以张浮碧也得了父亲叮嘱。

周鸣玉不再深究这个话题,转而问她:“三姑娘答应了郡主要去宫中做女官的事,可与家中提过吗?”

张浮碧摇头,道:“还没。”

她眼仁透亮,干干净净地问周鸣玉:“周姐姐不会又想要劝我罢?”

周鸣玉一看便知道了她的心思,何必再多言,无奈一笑道:“我当日劝过了你,你同意,那我还要说什么?”

她指指桌子:“我等下要去画新衣的制式图,三姑娘要不要一起?若是以后真做了采买女官,还要请三姑娘多看顾我。”

张浮碧的表情一下子就明媚起来,开开心心地快步走过去。

绣文将周鸣玉的东西整理好放在桌面,张浮碧便拿起几张稿纸兴致勃勃地去看。

周鸣玉扶着绣文慢慢地移过去,把自己没做完的那张手稿拿出来接着画。那厢张浮碧看着她画好的稿子,时不时还要与她讨论几句。

先前去张府制衣,张浮碧一直乖巧听话,母亲喜欢什么,她就选什么。如今没了旁人,周鸣玉才发觉她于此道也能侃侃而谈。

周鸣玉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方才没有煞风景地继续劝她。

张浮碧眼光敏锐,有些不错的巧思会赞同,有些不妥的式样还会指出来,说平素贵女间着衣如何如何,这样的恐不受喜爱。

周鸣玉到底离了上京许久,有些东西确实不熟,与她谈了半晌,改了好几张图,由不得心里也生出几分赞叹。

“三姑娘所幸如今还小。若是再长几岁,凭这样的眼光,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呢?”

周鸣玉平日里往来官眷贵妇之间,早习惯了见人说话的奉承口吻,这言语夸张了些,倒说得张浮碧不自在起来。

她把稿子放到一边,轻轻跺了跺脚:“周姐姐故意捉弄我是不是?”

张浮碧的性子很让周鸣玉喜欢,周鸣玉因此笑了笑:“哪里是捉弄,分明是佩服三姑娘。”

张浮碧有些害羞,攥着张喜欢的稿子转过去瞧,似乎是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转过来问:“周姐姐,我能学这个吗?”

第21章

张浮碧似乎是发掘出了自己的兴趣,和周鸣玉说着说着,就到了中午。

周鸣玉原想留她用饭,张浮碧推拒了,说她母亲那边必然要找她,便告辞了,临行前还拿走了周鸣玉的几张废稿和旧稿,说要回去研究研究。

周鸣玉让绣文送走了张浮碧,这才和绣文面对面一起用饭。

她早上起得早,又忙了一上午,吃完就有些犯食困。待午休起来,打算继续画稿子时,却有人找上了门。

这人周鸣玉是眼熟的,前几日她在端王居所外被杨简打晕,就是他来询问自己事情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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