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不禁(74)
作者:章句小汝
“你小子,跟你爹一样,就是眼光好,这丫头生的也太俊了!”
他搂过薛敖的肩膀,“听说绕着大燕跑了一圈就是为了你媳妇儿?”
薛敖面上一红,梗着脖子道:“胡..胡说!岑苏苏这张破嘴欠收拾,我是我爹遣过来的!”
他抬头看了看阿宁,心道这下算是出名了,全大燕都知道我追着阿宁绕圈跑。
阿宁又问陆霁云怎么样,岑苏苏之前受到过陆霁云的叮嘱,只满口的“都好”,听闻此,阿宁这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昨夜的梦偏生叫她梦到了兄长一双绵软无力的手,她实在是惦念。
薛敖嘴上说着带人去赔罪,可又硬生生挺了两天才带着岑苏苏和岑连城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此时蔺荣正趴在榻上,阴狠狠地看着三人在这胡扯。
也不知之后岑连城说了什么,蔺荣倒真不再与岑苏苏计较这伤股之仇。只是过了两日,薛敖却突然收到蔺荣的亲笔,说是晋县一事要与他详谈。
沈要歧劝他,此事蹊跷,不可与其单独相处。但薛敖却考虑晋县与略卖一案明明千丝万缕的绕在一起,他们如今僵持在此,不得进展。
薛敖不顾他的反对,毅然决定前去赴约。
等到阿宁知道这事的时候,已至戌时。
她带着人急匆匆地跑去赴约地点,却见街道上灯火惨淡,到处都是面黄肌瘦的百姓。
云翟与众太医日夜不休地钻研药方,总算是找到了解治霍乱的几个方子。渝州不缺药材,眼下水患已过,霍乱方解,正是百废待兴之时。
阿宁叹了一口气,这些百姓虽然可恶,但她并不想看到哀鸿遍野的残象。还望此次危机过去后,大燕能好好休养生息。
薛敖坐在空荡荡的画舫里,想着蔺荣被侍从搀走时的样子,蓦地一笑。
他未曾料到,这人带着伤都要密谈的事情,竟是要他薛家与蔺家通力合作。
蔺家如今功高盖主,景帝早有裁枝剪叶的打算。上京的蔺决如今也在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只是薛敖看着,这位大名鼎鼎的蔺侯却并不想这样做。
一桩桩一件件,他蔺荣与蔺太后分明是想将整个大燕翻云覆雨。
在外人看来,薛氏镇守边关多年,手握数十万精兵悍将,又素来不谄于景帝,便以为薛氏有些什么不为人道的狼子野心。
其实不然,薛家满门忠烈,扎根于辽东这等苦寒之地多年,为的不是佣兵自固。
“谁他娘给那帮姓晏的守江山!”
薛敖嗤笑,对着茫茫月色轻骂出声。
“我守的是辽东的莲白山,大燕的黎民百姓,心上人的在乎。”
“我薛敖,守的是自己的良心。”
话音刚落,他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可适才心中有疑,他并未动这桌上的酒水,怎会...
丝丝甜香钻入鼻息,腻的薛敖打了个喷嚏。
是了,就是这香在作怪。
这味道有些像阿宁身上萦绕的青梨子甜香,他便多嗅了几口。只不过阿宁身上的香气清雅温甜,这味道却叫人忍不住皱眉捏鼻。
他忽然小腹一热,忍不住握紧双拳。
“公子。”
薛敖一惊,听的那柔媚生波的女声从后传来,他站起身,虽是脑中乱成浆糊,却紧握十三,反手就要抽过去。
一只冰凉的柔荑蓦地摸上他的颈侧,薛敖的鸡皮疙瘩顿时暴起。
他一脚踢了过去,自己连连后退,直至后腰撞上窗棂。
完了完了...
薛敖眼里都蓄上了泪花,想起他娘跟他说过那负心汉被浸猪笼的故事。
他忿忿朝天流泪,想着自己定是要被阿宁修书一封,再被辽东百姓扔一头菜叶子骂作荡夫,最后孤独终老,潦倒残年。
薛敖悲愤大吼:“我不洁...我不...”
“老子脏了啊!”
天怒人泣,余音绕梁。
趴在地上的姑娘默然,大气都不敢喘,暗道这人看着俊朗意气的模样,却是个脑子不好的。
薛敖醺红着脸,捂着衣襟从窗口跳了下来。
“扑通——!”
落水声惊的岸上的人都朝这边看。
所幸这条水渠只是用作观赏,水位只到他的腰间,被这清水一激。薛敖也逐渐恢复了些清明,暗骂蔺荣老不正经竟然给他下药,幸好自己反应快,及时逃了出来。
等他明日定要将这老货喂了药扔到小倌馆里...
他一抬头,险些吓没了魂。
岸上杨柳垂堤,灯火昏暗。莹莹烛映下的姑娘美得不似真人,纤纤入画一般的好看。
明明盛夏炎热,薛敖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阿宁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明眸皓齿,眉挑冰霜。
第51章 不行
渝州城的灯火比以往暗了许多, 酌饮的柳枝垂在水里,又被晚风吹起阵阵涟漪。
画舫是暗色的,却因趴在窗边的姑娘而显得旖旎起来。水中的薛敖瞪着一双圆眼, 面上潮红晕染为层层波澜, 荡的阿宁一阵眩晕。
她脸上是恹恹的冰凉, 水中的薛敖看过去, 竟觉得那是咄咄逼人的丽色。
“薛子易,你在做什么?”
薛敖泡在水里,骤然打了个冷颤。
阿宁眉梢染霜, 尾音上扬,“你很快活吗?”
薛敖一股脑的将头扎进水渠里, 几息后猛地钻出。他长睫挂着水, 眼中都是错愕与愠怒, 手上紧紧捏着十三,忍着身下热浪滔天的冲动。
“发什么疯?薛子易,你既这般愉悦,我不会再管你, 你好自为之...唔!”
阿宁被他扛在肩上,飞快地往通判府跑过去。少年的肩膀不知何时变得挺拔平直,硌在她柔软的肚子上,心中酸涩。
剧烈的颠簸叫她身上难受, 语不成句, “薛..薛子易,你放下我...嗯!”
“你找了别人, 我、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薛敖一顿, 额角青筋毕露,咬着牙往肩上的姑娘惩罚般一拍。
“啪”的一声轻响, 夜鸟惊飞,婉转深长。
阿宁羞愤欲死,臀上的触感清晰发麻,她费力地在少年身上挣扎,不敢置信地哭喊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那里!”
她红着脸拍薛敖的脊背,又被颠的哼出声。
“闭嘴!”
薛敖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眼下一听到阿宁的声音,就要被这股热潮折腾的想将人拆吃入腹,敏感的像枝初生的幼芽。
他扛着人,疾奔在这片夜色里,脚步慌乱,气息杂错,俊脸上一片月影与隐忍。
等到终于跑回陆府的时候,薛敖觉得自己已然没了半条命。
他将阿宁放下,来不及说什么就进了房间,紧闭房门。
阿宁看着那扇楠木门在眼前“咣”的一声落下,也意识到今晚的薛敖有些不对劲。
她轻扣房门,没听到薛敖的回声,只有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微弱地传出来。
“你怎么了?”
门内不语,只有埋在被褥间的闷哼声泄出。
阿宁神色奇怪,心中生气却还是扬声问他:“可是受伤了?”
“唔..并未。”
杨柳舒展在蝉鸣里,几颗星子大到好似坠落,缀在青色石砖与少年漆黑的眸子里。
束起的高马尾散落,薛敖动都不敢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房门。
铺天盖地的冲动他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心中不断强调外面是阿宁。
懵懂的阿宁,怕疼的阿宁,自己放在心上不舍得碰的阿宁。
“阿宁,快走”,他闷哼一声,吃力地蹭着被子,求饶地小声叫道:“求你,快走。”
阿宁一怔,没有再试图推开木门,“你是风寒了吗?我去找个大夫过来。”
“别!”
薛敖咬牙切齿地阻止,要是叫别人知道他被蔺荣算计了这种事,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