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怜卿记(43)
作者:催墨浓
“出岫小姐。”
吕庄主与二庄主听闻贵客临门,亲自自庄内迎了出来,将她们引入一间僻静雅致的小院。
裴出岫身上负着剑,右肩左臂上皆有伤处,浑身血里泥里滚过一样,她们却笑意吟吟地并不过问,只是吩咐下人备了伤药、茶点与沐浴用的滚水来。
吕清涛见她再三道谢,连忙摆手道,“颜大夫救过吕某的性命,出岫小姐就拿吕家庄当自己宅院,不必同我们见外。”
她得先行疗伤,遂请管事明妪唤来侍仆照看男人。屋内有一面竹屏,林知秋便被侍候着在屏风后沐浴更衣。
裴出岫徐徐褪下外袍至肩头,拿干净的布帛塞进口中,用刀子剜开肩上箭伤处,取出入肉的箭镞,鲜血自窟窿迸溢出来,她拿布帛仓促止了血,撒上金疮药,裹紧白色的绷布。
左臂的伤不深,她依样简易地包扎了。接着,径自拿木盆里的温水清洗了面上、身上的血迹。
屋子里有崭新的衣裳和被褥,夜里吕庄主还要盛情摆宴,裴出岫对着铜镜将长发重又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朗的眉眼。
怀里的断簪,她亦仔细收好了,待到了都镜府可以寻玉饰匠人镶连起来。
林知秋换上了衣衫,披着湿漉漉的发,低垂着湿漉漉的桃花眸,他许是心力交瘁,显得十分低沉静默。
裴出岫来到他身后,轻柔地替他擦拭湿发,“知秋,眼下已至定州地界,再行一昼夜就能到都镜府。”
他眸中氤氲迷蒙,毫无预兆地回转身,有些拙拙地抱紧她的腰,“出岫小姐,早知这一路如此危险,我不该提出这样的请求。我们……我们还是回京城去吧……无论六皇子殿下要如何责罚,我都愿意承受,只要你能安全无恙……”
眼下无论是去何处,皆不太平,她唯有守着林知秋,等晏公在京城查明情形给她传信。
裴出岫抚着他沐浴过后温热柔软的脸颊,缓了语气,平静温和地宽慰道,“我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不要心慌,我们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她替他挽起长发,在眼眸上覆了白绫。
明妪在屋外静候着,裴出岫左手牵着他朝正院堂堂而去。安平王府避世是为远离是非,却不会贪生畏死、任人欺辱。
第40章
吕家山庄内庭列修竹、景致怡人, 有不少奇花名卉,甚至稀珍药材。
明妪在前引路,山庄甚少来外客,下人们纷纷驻足打量。裴林二人样貌出众, 堪为一双璧人, 虽然目光多是善意, 可男人的眼疾她还是不愿暴露人前, 勾起他伤痛的记忆。
系上白绫,可以令他安适许多。
暮色已深,山庄正院灯火明盛,空旷的庭院内摆了几张席案, 吕清涛坐在上首, 将次席特意空与她。
念及林知秋进用不便,她搀着男人来到席案中央,自己坐在边侧,是共用一案。正对面是二庄主的席位,而后依次有夫侍与子嗣落座。
吕庄主从前见到裴出岫时,她还是跟在颜大夫身后的少年女郎。在庄里大多时候都默默无语, 可是她与颜大夫相处时却并不似寻常师徒。
颜大夫指点她时神色严苛,可平日里起居却又态度恭谨。
恩人的身份与举止, 她无意妄度,如今又与裴出岫重逢, 她克制循礼, 依旧表现得十足和善。
“听管事说起, 出岫小姐欲与夫郎往都镜府去。此一趟山路遥遥, 明日一早吕某命人备下马车,送您行路吧。”
吕庄主笑意从容, 裴出岫若孤身上路也就罢了,她不忍林知秋行路疲累,遂取了面前席案上的酒盏敬二位庄主,“如此出岫便谢过二位庄主盛情美意。”
言罢,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二位庄主也跟着举杯饮酒,吕清流与她是初见,她曾听长姊说起颜大夫,长姊盛赞她是一个医术才华俱精妙的传奇人物。颜大夫虽未至,不过她对裴出岫心下仍有好奇。
“出岫小姐往都镜府是为行医吗?”
裴出岫浅淡一笑,温声回道,“是为拜会故人。”
有她在身边,林知秋不言不语也觉得安心。吕清流见她姿态不亢不卑,心生几分好感,又瞧她为夫郎细致地拣出鱼肉拨在碗里,并不觉得女子侍候男儿有何不妥,眸光中又带有诧然。
“长姊说的话,如今清流是信了。”
她笑得悠然,也无揶揄冒犯,能来往定州与锦州经商,少不得同官府富户打交道,自然人情练达。
说到这织造营生,裴出岫倒是记起那一夜天叁的提点。织造司辖管三大织造府,都镜府就设有其中之一,锦州与定州归都镜府统管,离京城最近。
“出岫有一事,想请教二庄主。”她放下筷箸,丝二而贰武旧易四七加群全年每日更新每天吃肉端正脸色,“不知二庄主对京城织造司可有知闻?”
吕清涛平素除了山庄内务皆不过问,吕清流也未曾想到裴出岫会对织造有兴致,她思忖一番后,温文沉静回道,“出岫小姐是想问如今官府是何人主事?”
裴出岫轻轻颔首,“似乎是位赵姓员外郎。”
“不错。”吕清流同她解释,“京城织造司掌皇宫穿用,自然是起用亲信之人。赵氏从前在京中并不显,传闻是与丞相交好才得任用。不过这织造说到底是宫闱内务,其实与当今凤后……”
“清流。”
吕庄主出声轻唤了一声,二庄主垂眸倏然止了言语。裴出岫已得了她想要的线索,也不再追问,此事便揭了过去。
织造司权利之大,背后更是真金白银的进账,难怪中宫有所依仗,在长明殿也敢肆意妄为。
宴席上聊起家常,也问候了她师傅颜卿。嘉南关的军务不能为外人道来,她只提起师傅尚在游历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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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山庄偏院四处静悄。男人已在榻上安然睡熟,裴出岫披衣起身独自来到院后篱墙。
不想来定州传信的竟是天七与十六,十六是地卫,按理还不到单独出任务的时候,不过晏公看在她身边有夫郎要照顾,是以将楼里为数不多的儿郎也派了过来。
“主子安心,天叁与天陆回了楼里,路上遇到截阻,却没受什么大伤。”
今日在山林间交手,刺客虽多却比在栈舍内见到的要少,想来她们也分了两拨人各自追赶。
“查出身份了吗?”裴出岫凤眸淡漠,对她最在意的人出手,如今她不会再轻易放过她们。
天七谨慎地开口,“晏公听闻有杀手行刺,十足忧心。虽然不鸣堂已诛,可依着天叁回禀,在京中消息这样灵活,又能通传六皇子的只能是中宫的人。”
裴出岫拧了眉,神色渐渐凝重,纵是二皇女再恨她,竟会连着林知秋一道下死手?
“晏公命人查了织造司,如今的主事名唤赵旬亮,其父从前是凤后身边侍候的,后来嫁与族中一个远亲,如今也在京城衙门做事。丞相提点她出任员外郎也是为了趋奉中宫,驿馆遇上的武卫营官兵是柳校尉手底下的人,她借由护送供奉的名头打赏手下也不是一回两回。”
总之皆是利益纠葛。
裴出岫自怀中掏出字条与她,“天七,眼下有桩更要紧的事,明日你先回京,请晏公派人暗中探查这二人。”
“主子,晏公命我留在您身边护卫……”天七早就瞧见她身上有伤,什么事都比不上主子的性命要紧。
裴出岫淡淡撇了一眼旁边始终静默的玄衣男儿,“不是还有他吗?”
“十六?”天七错愕还要再请求,裴出岫将字条塞进她掌心,眸色沉沉地开口,“此事干系重大,我唯有嘱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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