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祥(64)
作者:紫邑
“回信的事派人往阁内传个话,先一起好好用个膳。刘叔呢,怎么没见刘叔?”
侍立的小中人立刻回道:“中使回房了,奴婢这就去叫。”
刘延武房内。
他又打开了角落里的箱子,不过这回,没了灰尘,边边角角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他坐在旁边椅子上,手上拿着的东西,与之前邓延翌手上的一模一样。
正是玄虎令。
刘延武紧紧攥着,攥得骨节青白,手指颤抖。
呼吸不稳,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惊得他浑身一颤,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儿。
门外的声音闷闷的:“公主叫您用膳呢。”
刘延武立刻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去,把箱子藏好,高声回应:“就来!”
……
膳后,皇后派人来传。
南宫姣没多耽搁,净手更衣后就随宫侍走了。
下了步辇,抬步拾阶而上,高大繁复的殿门由两位宫侍轻轻推开,行礼请她入内。
南宫姣跨入门槛,看到皇后正迎出来,神色一松,弯起眉眼。
亲热地挽起皇后,“昨日便来寻过皇嫂,哪知等了这么久,今日才让人传我。”
皇后拍拍她的手,“昨儿在御前有些久,夜里方与陛下一同回来,劳皇妹久等。”
皇后招待她坐,两盏热腾腾的茶被长御摆到面前桌案。
“皇妹可听说了昨日宫外之事?”
南宫姣点点头。
这事儿在宫里头早就传遍了。
“皇嫂昨日就是因此事去御前寻皇兄的吗?”
皇后摇头,“是为了商议万寿节诸多事宜,去了之后,有人禀报陛下我才听闻。”
南宫姣点头。
担忧道:“昨日之事如今人尽皆知,不知可处理妥当了?”
皇后叹气,“难啊。审讯时那两人咬死了无人指使,只是为报家仇,追查二人背后,又岂是一日两日的工夫能有头绪的?”
南宫姣试探道:“我听闻已有许多外地朝贺者入了京,会不会是……”
“陛下倒也如此猜测,也让大将军沿着这条线去追查了,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结果。”
南宫姣安慰道:“既然皇兄与大将军已经出手,皇嫂就不必如此忧虑,万寿节的事儿还不够咱们烦心呢。”
皇后嗔道:“你呀。”
“不过话糙理不糙,昨儿已耽误了一些,今儿得补回来才行。”
南宫姣便拿过已整理好的酒水事宜卷册递交给了皇后。
册上所写殿中省女官处都已备好,现在是最后的复核,以防有什么疏漏。
皇后细细看了,也叫了人来一一问询,确保单子上的东西没有遗漏。
之后还不放心,与南宫姣一同亲去尚食局查看。
尚食急急出来亲迎,身后跟着司酝,以及宫外掌管市井酿酒贩卖事宜的曲务。
皇后与南宫姣由她们带领着,入窖藏之地查看酒水数目、质量,包括最里面那些备用的,一一核对清楚,才与女官作别。
这一通折腾下来,离夕阳西下只剩不到一炷香的光景了。
皇后向南宫姣抱歉地笑:“今日赶着时辰还得去趟御前,便不招待皇妹晚膳了。”
南宫姣表示理解,“皇嫂自去便是,前头路口离含凉殿不远,我走两步就回去了。”
皇后握住了南宫姣的手,嘱咐:“那皇妹路上小心。”
南宫姣失笑:“现在天还大亮呢,也不远,我又不是小孩子。”
皇后点点她的脑袋,“皇嫂眼里呀,你永远是小孩子。”
到了宫道交叉口,轿辇停下,南宫姣下来,微蹲身行礼。
可轿辇却并未启程,南宫姣疑惑抬首,看见皇后掀开帘子,朝她摆摆手,笑道:“快回去吧,皇嫂看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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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甘愿
南宫姣愣了一下,“这……”
一向都是她恭送,怎么能让皇嫂这个位高者目送她的背影呢?
皇后态度坚定,带着鼓励,“去罢,别耽误时间。”
她之后无事,这个耽误时间,只能是皇后去御前的时间。
南宫姣如何担待得起?
她又行了一次礼,正面对着皇后后退好些步,才转身向含凉殿去。
这种情况,她只能折中,以告退的礼节离开。
长御微松了口气。
皎月公主谨小慎微,在这些地方,总是尤其注意,可惜……
长御向轿辇靠近一些,隔着布帘低语:“殿下,该走了。”
皇后却摇头,一直望着南宫姣入了那道朱红宫门。
长御朝那个方向望,心中轻叹。
木已成舟,这又是何必呢。
回眸看着皇后殿下侧颜,心软了软。
或许,能让殿下心里头好受些吧。
皇后到了帝王含元殿之时,天已全暗了。
殿内不止有帝王,还有镇国大将军。
大将军冷冷看着皇后,看得皇帝微恼,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舅父,梓童已到,不如入内就座吧。”
皇帝的面子镇国大将军还是给的。
他如今与皇帝相处融洽,被言听计从地捧着,便也乐意听皇帝两句话。
镇国大将军先行,皇帝落后一步,握上了皇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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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呢,南宫姣入了含凉殿,抬眸亦是“惊喜”。
司空瑜一袭长衫,遥遥立在后殿。
自前殿穿堂望过去,只看得到一个模糊挺拔的影子。
刘延武在一旁道:“司空殿下午后不久便来了,他定要在这儿等您,我便引他去了后殿。”
南宫姣颔首。
确实,这种事,也不好派人去前头告诉她。
就算说了,她也不可能更早回来。
到了殿内,司空瑜听见动静转身,南宫姣向他遥遥颔首,先行去寝殿更衣。
换了身舒适些的常服,摘去钗环,半披散着长发出来,刘叔已安排好了晚膳。
一道一道,格外丰盛地摆在了后殿长案。
今日是个难得晴朗、万里无云的夜晚,星子布满深蓝的天空,明月高悬。
不需点多少灯,月光轻薄朦胧如纱一般洒向大地,足以照亮眼前。
两人在长案两端对坐。
南宫姣姿态闲适,司空瑜端正笔挺。
南宫姣执箸先开了口,“许久不见殿下,今日来,可是为了先帝尸骨之事?”
司空瑜:“先帝尸骨失窃,瑜来是想问问,公主可有什么头绪?”
“问我?”南宫姣挑眉,“如此机密,我如何得知?我还以为,殿下是知道了什么,来这儿告诉我呢。”
司空瑜眉宇低垂,多了几分忧愁,“陛下那儿越发避着人了,我怀疑,是有什么行动。总觉得他们会因此对公主不利。”
南宫姣沉默。
这些,她也知道。
而今皇兄行事,是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帝王了。
一个抛弃理想,极度利己的帝王。
南宫姣哂笑,“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抬眸:“那殿下可知,陛下近日都是在烦忧些什么?”
司空瑜摇头,“他已经不会在清谈中谈起其他事了。”
……
含元殿后殿。
帝王枕在皇后腿上,手紧紧与皇后交握。
泪水一滴一滴,串成了线,不住自帝王眼角滑下。
皇后拿着帕子擦拭,疼惜的吻落在帝王眉心。
“陛下,为你做什么,我都甘愿的。”
帝王按住了皇后的后脑,挺起上半身,仰头用力唇舌交缠。
泪还在不断滑下。
皇后沉溺在这样抵死的缠绵中,手抚着帝王的鬓发,被泪水打湿。
皇帝喘息着,贴着皇后的唇道:“你知道的,我做梦都想让你当一个真真正正,体面的,万人敬仰的皇后。”
皇后知道,他这么说,是因为他想当一个这样的皇帝。
可她的心还是软软塌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