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祥(210)
作者:紫邑
“阿熠便如同上天所赐特来弥补,有了阿熠,才让我真正完整。”
空熠回抱,低笑,“那公主可藏得够深的。”
“不然呢?”南宫姣哼了声,“我当时就说开,还是将他们全都调离?”
自是都不可能。
当时战事紧急缺人不说,甚至就算现在,甚至以后,她都不会说开,只会当做不知。
只当一切与以前一样。
许多事,其实不必说出口。
他们与她相伴那么久,几次委婉的言语,甚至一次对视,便都能领会。
她已如此,他们如何只看自己选择。
如同卫瑛,下决心前往边关,未立功业不回京城,或如同萧晟,与她一般装聋作哑。
只是到底,回望这大半生的情谊,她难免心生愧疚。
盼着他们能过得好些,再好些。
空熠揉揉她,软语讨饶:“所以嘛,公主才是有大智慧之人。”
南宫姣与他携手往回走,“你不是忐忑今日晚宴,如何,可想出要送什么了?”
空熠长长嗯道:“我觉着,送出去一个公主郎婿便不错。”
南宫姣嗔他一眼,“我觉着也不错,那便不回宫了,直接前往清思殿吧。”
说罢,扯着他往另一个岔路拐去。
空熠被拉了个趔趄,忙稳住身形,“别,别,公主大人大量,便饶了我罢。”
南宫姣哎呀一声,拉他,“阿熠贵为天机谷少谷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便要做到,怎能轻易反悔?”
“况且刚刚阿熠所说也确实不错,便是什么都不拿,姨母也定不会说什么。”
真比起来,南宫姣力气大得很,空熠完全扯不过,连连告饶:“公主,公主,我当真错了,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都是对外人,适才只是与公主玩笑一句罢了。”
“当真就这样什么也不带地前去,俪太妃娘子当面不说,背后定是要怪的。”
这话南宫姣就不认同了,“当初面见老谷主时,我不也什么都没带。”
说得空熠一下惶恐,“公主,天机谷当真是不讲究这些,公主只是存在,便已是天下的救赎,是天机谷的救赎了。”
南宫姣:……
倒也不必如此说。
……
至清思殿时,已是华灯初上。
修缮过后,清思殿在一众殿宇之中别具一格,处处装潢便如此时风景,月晕明莹,潋滟生辉。
婉约雅致中不失皇家辉煌。
俪太妃守在门口,他们刚踏入宫门便迎了上来。
“姣姣,可算将你们盼来了,听说刚回来没两日,又要走啊?”
俪太妃眉拢轻愁,柔声招呼着两人入内。
空熠见礼,递上一物,“姨母,这是我天机谷中之物,辟邪挡灾再灵验不过。”
南宫姣瞥过去,这是一枚刻有特殊符文的玉珏,看上去与天机谷中常见刻字类似,应都是上古文字。
这种文字,南宫姣也只在天机谷见过。
“当真?”俪太妃惊喜,“多谢阿熠。”
她接过,爱不释手立刻挂到腰间。
人上些年纪时,总是对这些东西深信不疑,尤其还是天机谷所出。
罢了看向南宫姣:“你们悄无声息在天机谷将婚成了,阿熠好歹还带了件东西回来,你呢?”
南宫姣撒娇,“姨母,我还想着您能给些什么呢,成婚不都是晚辈见礼,长辈送礼嘛。”
俪太妃瞪她:“你们天机谷的婚仪在我这儿可不算数,我都还没见我们姣姣穿大红婚服呢,哪就能认你们成婚了!”
南宫姣笑道:“姨母不必着急,待西南事了,朝中稳定,便是我们于宫中的正式大婚,到时姨母定要为我束发理冠。”
“好好好,这回可说定了,不许用忙挑借口。”
“放心吧姨母,快吃快吃,刘叔特意做这么多好菜,姨母应许久未吃到了。”
俪太妃:“这几日你们走了,我顿顿都是他做的,什么都吃了,你多用些吧。”
南宫姣哭笑不得,为她夹菜:“好好好,我们也用。”
与空熠对视一眼,空熠唤了声公主,眉眼含蜜地为她布了几样菜。
南宫姣同样,碟碗中皆是彼此爱吃的。
俪太妃瞅着两人这眉眼官司,嘶了一声,“哎呦,瞧你们这模样,姣姣啊,当初是谁阳奉阴违,私底下却不想成婚的?”
南宫姣脸红:“姨母可别冤枉我,我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我还看不出来你?”俪太妃哼道,“你说与不说,在我这儿有何区别?”
南宫姣向空熠倚靠去,“那不是而今有他了嘛。”
两人对视,“若非有他,我也不会想要成婚。”
空熠抿唇,耳根通红,羞答答的,“我也一样,此生只认公主一人。”
俪太妃慈爱地看着他们,欣慰欢喜,“感情甚笃啊,是好事,往后两人携手,方是美满一生。”
“此去西南,你们相互扶持定要当心。实在不行便回来,我不求其它,只求你们能够平安。”
“要我说啊,还是姣姣手底下的人太少,不然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南宫姣敛神:“姨母,当日我拼死斩杀宫敛时,他仿佛想说什么,未防生变,我直接手起刀落斩下了他的头颅。
后来自皇后处得知先前诸多朝臣尸首被运往西南,加上永陵境内一夜消失的灰衣人,估计西南,便藏着宫敛最大的阴谋。”
“我甚至担心,宫敛当日之死,也是其中一个圈套。”
“若不尽早根除,以后极有可能会成为另一个燕昀。”
事实上,加上先前征战之时的不好预感,还有离开天机谷前老谷主的占卜之词,西南之患,何止是一个燕昀,稍有不慎,甚至会赔上整个天下。
桌案之下,空熠悄悄握住她的手。
无声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险,他都一直在她身边。
俪太妃道:“但无论是什么阴谋,都不可能让人起死回生。世上如宫敛这样的人,说可怕也可怕,说不可怕也不可怕,可怕之处在他的疯癫,可这同样也是他的弱点。”
“要我说,姣姣,他当时万不可能想到,你会毫不留情直接下手。”
“用自己的性命做局,要不就是他疯得无可救药,要不,便是他蠢。”
南宫姣意会:“在姨母看来,这就是他蠢,是不是?”
俪太妃:“既蠢且疯,将自己折腾死了不够,还要折腾整个天下,以他统领麾下灰衣人的做派,怕是恨不得将天下人都变成毫无思想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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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西南
西南密林。
望不尽的树木枝叶粗壮硕大,盘踞一方,遮天蔽日。
枝叶之下,粗干虬根间,一队轻骑灵敏穿梭,迅疾如电。
为首共乘一骑的,正是南宫姣与空熠。
此行真正跟随在他们身边的人手并不多,大多被她布置埋伏在西南各险要之地,以围困之势将那座连绵起伏,隐族密布的山岭环绕起来。
剩余一些,则暗中跟随。
现在他们身后这些,是澜瑛阁中死侍除却神鹰最精锐的那一部分,寥寥几十人,比得上十倍百倍的普通士兵。
尤其是在此等地势险峻之地。
非常之地,就得以非常之法破之。
日月交替,循着钟冽描述,他们一路向前。
山岭难入,既然有个现成的法子,便将计就计,先寻到一个突破口再说。
至于钟冽此人……
缰绳勒住,烈驹嘶鸣,马蹄高高扬起。
南宫姣仰头望向前方陡壁之上的一角坳地,“大将军,果真便是此处,你可别认错了。”
她身侧不远,几名死侍羁押拖拽的网兜中间,正是一路颠簸狼狈不堪的钟冽。
为了防着他熬不住身死,南宫姣还在队伍之中多安排了一名医士。
钟冽呸地一声吐出口中的杂草,头昏眼花地看向高处,一隅阳光从枝叶缺口斜斜照进来,缀在山壁上的亮斑晃得人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