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祥(116)

作者:紫邑


脱离阁中的队伍,一个人,一刻不停从她坠崖的地方往龟甲所指的方向找。

时间越久,就越绝望。

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真的能……能幸存吗?

到后来,浑浑噩噩,只撑着一口气,一步都不敢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最后,在河岸边看到她的一刹,仿佛时间瞬间停滞,忘记了呼吸,心拧得绞痛。

只见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双臂扭曲,脸偏向一侧,面色青紫。

斗篷衣衫早就破破烂烂,险险遮住遍体鳞伤的躯体,脚上还戴着镣铐,只余圈住双脚的椭圆铁钳,铁钳周围的小腿至脚背血肉模糊。

他扑在她身前,手颤抖着不知该扶向哪里,眼见的每一处,都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

他张着口,身躯低低佝偻,震颤着无声哭号。

顷刻间,仿佛魂灵都被撕碎。

……

司空瑜无意识地,久久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现在的样子刻入骨血,清洗掉脑海之中她死气沉沉的模样。

“……郎君,郎君?”

“嗯?”司空瑜身子一颤,抬手胡乱擦了把眼。

“你哭了。”南宫姣静静陈述。

司空瑜低头,看到她被他握在掌心的手背湿润晶莹的泪痕。

南宫姣眸光空洞,抬脸露出苍白的笑容,“别哭呀,这一回,你是真的救了我的命,没有你,我肯定就死唔……”

“别乱说!”

他捂住了她的嘴。

南宫姣眨巴着无神的眼,看得他心中一痛,放开了手。

他安慰她:“眼睛看不到也是一时的,待伤好了,就慢慢恢复了。”

只要她醒来,只要她会动会说话,他高高提起、随时会被摔得粉碎的心也就渐渐落回了原处,如同魂魄归位。

“伤?”

南宫姣向脑袋后面摸去,司空瑜没来得及拦,疼得她嘶了一声。

先是手臂剧痛,而后才是脑后。

被他轻轻握住,小心翼翼放回身前。

南宫姣了然。

她以自己的双臂承受坠落的力道,不知是脱臼还是骨折。

这只手还能动,应是脱臼,另一只……

司空瑜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提前按住,“别动。”

南宫姣乖乖不动了。

那另一只,应是骨折吧。

想到什么,落寞道:“可是你怎么知道会好呢,你又不是大夫。”

便是大夫,关于头脑的伤病,也很难有一个确切的答复。

司空瑜并未分辩,只转身端了一碗什么东西过来,“你还不能吃荤腥,这是在周围寻到的野菜,烹煮了下,你尝尝?”

南宫姣轻轻点头,本能想抬手,被他呵住。

他嗓音无奈疼惜,“娘子得记住,总是动伤会反复的。”

南宫姣抿唇嗯了声。

被他一勺一勺喂着用了菜羹,南宫姣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两颊晕上两抹粉霞。

司空瑜见到轻轻贴了下她的脸,还好只是微热,不算发烧,便问道:“娘子,是热吗?”

之前为了给她退烧,给她多裹了层他的衣服,夏日炎热,尤其白日,他现在只着中衣都有些热。

南宫姣摇了摇头,诚实道:“只是许久未曾让,让人这么喂着吃东西了,有些,有些……”

她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微微垂下头去。

司空瑜却从她的话语中读出了一丝羞赧。

他清了清嗓子,只道:“不热便好。”

山中如隔世,远去一切纷争。

水声涛涛,鸟儿清啼,还有风吹过的呜呜声,静谧清宁。

他收拾好做饭简陋的炊具,灭了火堆,便坐过来,伸出长臂将她搂入怀中,当她的靠背。

于是南宫姣耳边除了大自然的声音,又多了一人咚咚的心跳声。

许是阳光照进了山洞中,眼前大块大块模糊的色块黏在一起,伴着扭曲的光影,看久了有些头疼。

她闭上眼,光影暗下来,总算好受了些。

呼吸交织在一处,靠着他,她倒真觉着有些热了。

可她之前实在冷得太久,现在正是贪恋温热的时候,甚至想往他怀中更深处缩。

旋即被脑海中更浓厚的念头压过。

“灰衣人应该也在找我吧?”

说不定,那些人怕被秋后算账,想方设法也下了崖。

这件事司空瑜之前便想过,“这处洞穴还算隐秘,等闲应是找不到这儿来。”

他们都清楚,再隐秘也难说,只有回到支殷山,才会安全些。

于是问:“你为我处理伤口时,有看到我的哨子吗?”

司空瑜呼吸一滞,默了下方道:“并未。”

她的衣裳破成那个样子,连铁链都不知被什么砸得不见了,更何况放在衣襟中的小小一个哨子。

如此情形,竟然和之前宫中那次有些类似,只不过这一次,连可以传递消息的哨子都没有了。

“这里,离我坠崖的地方,远吗?”

远吗?

这一问,让司空瑜有些恍惚。

他一路行来,寸土如天涯,脑海中时间空间都扭曲模糊,究竟多远,竟一时回想不起来。

“应该……是远的吗?”

这语气不肯定的,就差说不知道了,南宫姣心中好笑。

干脆替他肯定,“那就当远吧,也有好处,越远要搜寻的范围越大,说不定灰衣人找不到我们这儿呢。”

当然,同样的澜瑛阁中人也更难找到。

那这么说……

南宫姣眼眸循着他的方向望过去,只是什么都看不清。

那他,怎么这么快就能找到她呢?

还是一人单独行动。

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之前。

那时与澜瑛阁阁众一同行动,她总有各种各样的事务亟待处理,而他,除了在她身边侍候笔墨干杂活,就是在她身旁静静守候。

只以她一个人为中心,仿佛他的世界只能容纳下她一人,不肯与他人多说一句话。

放在以往,还有刘叔。

她也曾劝过他,让他不妨与阁中人多接触,也好过全将时光放在她身上。

毕竟,她忙起来,有时甚至会忘记身边还有一个他。

怎么算,这样都对他不公平。

他是怎么答的呢。

他说:“娘子便是我身处此处的全部理由,对于我来说,能在你身边的每一寸光阴,都是无价,将这样的时间费在其他人身上,才是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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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失明

她当时愣了,继而一笑,“都随你,我不过随口一提,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他也轻轻笑了,靠在她身边,低语缱绻,“只要娘子不要赶我走。”

经过之前,她也知晓了他的决心,便承诺:“不会。”

只要他不想走,她不会如此要求。

最多问一两句,最终如何决定,还在于他自身。

回忆如画卷缓缓展开,因时间过去不久,便仿佛昨日。

她这么一联想,猜都能猜到,她当时一随灰衣人离开,他怕是就动了来寻她的心思。

后面分开寻找也理所当然。

于是问:“那你寻找的时候,可有碰到过澜瑛阁的人?”

司空瑜摇头。

哪里还会碰到,他手中有龟甲,甚至会故意避开他们,后头两边就越走越远,他也就没在关心过他们的踪迹。

不过……

他目光落下不远处的一个包袱,然后看了看她的眼睛。

她看不见,他是不是就能拿出龟甲,像搜寻她那样使用占卜之术,大概判断一下方向。

只是,他得时时照顾她,现在这样也不适合赶路,就算知道大概的方向,不也是得等他们来寻?

一时思绪陷入困境。

目光从包袱上移开,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种能被谷中察觉到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用。

……

永陵,皇宫含元殿。

“今年夏日真是格外长啊。”皇后扶着长御的手,在陛阶最上停住,拿过帕子轻轻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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