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练(92)

作者:羞花掠影


把前三次听到心声的情况都重新复盘了一遍,辛如练微微一顿。

好像那个时候他们都在哭。

第一次,是宋砚清哭着让她善待自己。

第二次,是宋砚清哭着求她不要和离。

第三次,晏行舟……晏行舟没有哭。

相反,他还在笑,笑着说乡书护主。

这个猜想刚被推翻,辛如练忽然想到了关键。

不,不是哭,而是眼泪。

时间不同,地点不同,人物不同,唯一的共同点似乎是她都触碰到了宋砚清和晏行舟的泪水。

宋砚清的两次伤心泪,以及晏行舟的血泪。

竟然是眼泪吗?

那她要是想探听别人心声,还得让人先哭?

有谁会无缘无故在自己面前流泪?她又凭什么让人哭?

辛如练想得深了些,没注意到祝从浓叫她,等到祝从浓拉了拉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忙开口问:“嗯?阿姊,什么事?”

祝从浓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刚刚走神了。

说来也是怪了,她家练练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何时这般心不在焉?

而如今在晏行舟这里,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竟然走了两次神。

也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竟然想得这么入神。

莫非是晏行舟克她们家练练?

一想到晏行舟才来大齐就整出这么些糟心事来,祝从浓不由得更加肯定了自己这个想法,转头瞪了晏行舟好几眼。

尽管他看不见。

瞪完人,祝从浓才笑着看向辛如练:“没什么,我要回去看我的牡丹花了,花匠老师傅说这几日便要开了,改日我请你过府赏花。”

确认晏行舟是真瞎,她反而放下心来。

跟一国太子不好斗法,对付一个瞎子还不容易?

不管晏行舟进宋府是为了什么,反正只要威胁到辛如练,她就算得罪大御也不怕。

言语里前前后后警告了几番晏行舟,祝从浓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起身便要往外面去。

牡丹娇贵,能在这个时节开花的更是不可多见,也就只有长公主府能见此奇观。

辛如练含笑应是,也跟着起身相送,却听得祝从浓立马改了口。

“不行,这雪天路滑的,要是把你摔出什么好歹来那就不成了,我直接挑些好的让人给你送来,别人雪天赏梅,我们赏牡丹,是不是很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辛如练哭笑不得。

看来她这次受伤确实把阿姊吓得不轻,以前提刀上战场阿姊虽然也很担心,但哪里像现在这样紧张她雪天路滑会摔倒。

再者,这赏牡丹确实与众不同,但是赏花赏的不就是争奇斗艳千娇百态吗?这送到屋子里的孤芳还怎么赏?

不过她也不会不识好歹到拂了祝从浓的意,阿姊再怎么都是为了她好,她又何必扫兴。

祝从浓捂着辛如练冰凉的手,当着晏行舟这边的人脆声道:“这晏行舟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动手削他,出了事我担着。”

太子算什么,敢欺负她们家练练,她第一个不放过。

晏行舟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句,不过都没什么反应,依旧各自做各自的事。

辛如练扫了一眼,心下颇为佩服。

下面伺候的人都这般波澜不惊,那上头的主子岂不是更城府难测。

祝从浓放完了狠话,拍了拍辛如练的手:“好了,大下雪的,你手这么凉就别送了,快些进屋暖和着,我的马车就在宋府门口等着,左右也就几步路的事。”

辛如练口头上应着,但还是把人送到了门口。

不料才到大门口,便见一个雪人伫立阶下。

不是上下两个大小不一的雪球堆叠起来那种雪人,而是真真正正用簇白的雪堆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准确来说,是雕。

能看得出是名女子,手上弓如满月,座下战马嘶鸣,即使是白色的雪雕磨而成,但能看得出女子身上铠甲的纹路,看样式,是将军才有的服制。

再往上看,女子容颜清绝,俗尘不染,两弯秀眉轻蹙,氤氲着化不开的忧伤和坚决,不难想象她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张弓搭箭。

在她身后,红色披风猎猎作响,是真的披风,不是雪堆出来的,是布匹针织出来的,风吹鼓荡,英姿飒飒。

一人一马,一弓一箭,活脱脱把一个上阵杀敌的女将军的形象烘托出来,一下子就把人带入到了尸骨遍地的战场上,足以见制作这雪人的用心程度。

第69章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这么一件栩栩如生的雪人摆在宋府门口, 自然吸引了不少街上的人围观,只是晏行舟如今住在宋府,太子安危事关重大, 周围有将兵把守,人们也只敢远观, 不得近前。

众人一边指着那恍若真人的雪人兴致勃勃地议论, 一边交头接耳猜放这么一个雪人在门口的人是什么用意。

此刻见辛如练一行人出来, 知道当着这些皇亲贵族、王侯大臣的面谈论事情不太好,声音顿时消减不少。

祝从浓眼前一亮,呀了一声, 三两下跳下台阶奔至雪人前。

江书改怕她摔倒忙追着牵着,无奈地喊着长公主殿下跟在后面。

祝从浓也是见过世面的,宫里不乏技艺超群的冰雕师,雕磨出来的作品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

但能用雪做出这种逼真效果的,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祝从浓绕着那雪人走了两圈, 啧啧惊叹:“我来时门口尚且空无一物,出来居然看见这么个雪塑美人,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前前后后算起来,她来宋府不到半个时辰,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搞出这么一个雪人, 属实是个大工程。

祝从浓看了看驰马拉弓的雪人,又比了比辛如练:“像, 太像了, 这神情简直和练练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画都画不出这么像的。”

辛如练也打量着雪人, 这个场景她记忆犹新。

是东逻关那一战,她带领的军队四面楚歌, 腹背受敌,又逢大雪封山,朝廷拨的援军被困半路,那种情况下就算赶来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大敌当前,她顾不得再多,单枪匹马闯入几十里外的赵断鸿军营,胁迫他与自己合作。

这步棋走得很险,稍有不慎就会被冠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但她不能让跟随她的数千将士死在边陲的大雪天,无人敛骨。

那时的她和赵断鸿二人分属阵营不同,各为其主,再加上有之前大周那一战在先,双方也算是水火不容。

她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因为赵断鸿驻军附近,本身持观望状态,打算等着鹬蚌相争,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基于各自利益,她也给出了相应的让步,促成双方合作退敌。

纵然相互不信任,纵然相互有芥蒂隔阂,为了唯一一点共同利益,那一战还是赢了。

只是赢得不大顺利,她麾下的将士死伤近八成,那是她领兵作战以来遇到过最惨重的伤亡,血漫山野,斑驳的雪被晕染化开,又被冷风冻成一片。

这雪人堆出的场景就是她和赵断鸿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敌军的情形,战旗染血,马蹄声咽,无数尸首落地成霜,她取敌将首级,张弓鸣哀。

“真好看呐,书呆子,等会儿回府你也给我堆一个。”祝从浓赞叹不已,一转头却注意到辛如练情绪有些低迷,忙问怎么了。

辛如练收敛思绪,摇摇头把祝从浓扶上马车。

目送马车轱辘辘驶离宋府,众人视线又落到辛如练身上。

这位可是大齐现如今的重头人物,虽说宋培印放话不让人议论辛如练长短,但茶余饭后,关起门来谁又管得了。

先是夺职,再是冲喜,前不久又有大福寺方丈批命殒丹陛,宋三公子随方丈苦行修度,身体本来都好得差不多了,结果回到宋府当晚就吐血病重,隔天便抬出去寻医问药去了,更别说昨儿个大御明昭太子不过前脚刚到宋府,后脚眼睛就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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