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练(32)
作者:羞花掠影
“不如父皇让我前去大御一趟,眼下还有一个月便是秋祭,以往秋祭都是我在大乐的寺庙请福,不如这次转到大御那边的庙里去,就说是两国交好,为民祈福,这样我也好趁此段时间考察那明昭太子一二,若他实乃良人,女儿自是不惧孤身嫁到大御,若他不是,女儿也好及时止损,还有正当理由退婚,如此,对大御,对大乐都能有个交代。”
“这……”大乐皇帝犯了难。
这事说起来难也不难,不难也难,主要是舍不得女儿走这么一趟,毕竟大乐到大御路途遥远,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找谁说理去。
却在此时,门外传来一男子清越的声音,犹如清风拂杨柳,阵阵起涟漪。
“儿臣觉得皇妹的提议甚好。”
第24章 跟着我,你也是皇后
未见其人, 先闻其声。
紧接着,一男子行了进来,银冠广袖, 锦衣华袍,面容清秀俊朗, 举手投足尽显气韵风范, 长身玉立, 端的是风度翩翩儒雅天成。
褚谦站定,向着大乐皇帝皇后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大乐皇帝颔首, 抬手示意平身:“谦儿也来了。”
褚谦笑着应下,抬头见褚楚公然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深了几许,嘴角笑意更甚:“皇妹安好。”
察觉他的视线, 褚楚扬了扬下巴, 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也没起身,反而坐正了些,状似无意地抚上身下龙椅:“皇兄见安。”
视线交汇, 无声无形, 各有算计。
末了,褚谦率先收回眼神:“父皇, 儿臣觉得皇妹的提议不失为良策, 明昭太子在世人口中纵然举世无双,风华绝代, 但事关皇妹终身大事,还是谨慎为好。”
褚楚看着底下谈吐温文, 大气得体的人,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她这位皇兄可没表面这般明月清风,此番好心帮她说话,只怕是想借此搞什么幺蛾子。
大乐皇后觉得褚谦此言有理,抚着褚楚的脸,百般疼惜:“楚楚的终身大事自是不能有失,只是……”
“母后不必担心,儿臣会陪同皇妹一并前往大御。”褚谦看向座上的褚楚,眼底笑意渐浓:“时时刻刻守在皇妹身边,定不教皇妹被人欺负了去。”
说到时时刻刻几个字,他的眼神借着视角直勾勾地在褚楚身上流连,看得人直心底发慌。
褚楚眉头一皱,手指猛地攥紧,当即回绝:“皇兄日理万机,这种事便不劳烦皇兄了。”
大乐皇帝揉了揉她的头,和蔼道:“楚楚啊,你一个人去大御父皇母后也不放心,便让你皇兄一道去,互相有个照应。”
得到允准,褚楚抱紧大乐皇帝的胳膊,撒娇似的说着感谢的话。
能让父皇母后松口已是不易,她若央求过多只怕会得不偿失。
只是有人横插一脚,真真是让人不爽。
转向褚谦时,褚楚皮笑肉不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如此,那便多谢皇兄了。”
褚谦似见不到她的愠怒,含笑道:“应该的。”
目的达成,褚楚也不愿多待,和皇帝皇后寒暄了几句便借口回自己宫里去。
才走出没多久,便听得褚谦跟了上来:“皇妹走这般快作甚,倒叫皇兄好赶。”
褚楚装作没听见,步子却加快了速度。
褚谦几个大步,上前直接堵住她的去路:“皇妹这般避我,可是皇兄哪里惹了皇妹不快。”
被堵了个正着的褚楚不禁冷了脸:“有意思吗皇兄?”
褚谦依旧笑着,芝兰玉树风度不减,抬手示意褚楚身边的宫人退下:“皇妹这是什么话,皇兄担心皇妹,得知皇妹要孤身前往大御,特意自请随同,身为兄长,关心胞妹天经地义,怎么到了皇妹这里便成了错事。”
褚楚被他的话气笑:“兄长?呵,皇兄既知自己是兄长,那便请做好兄长该做的事,莫要过了界限。”
褚谦笑着逼近:“界限?什么界限?是皇妹即将成为大御皇后的界限?”
本是温润风雅的一张脸,此刻却无端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在这样逼视下,褚楚一路后退,直到后背抵着雕漆红柱,退无可退。
褚谦顺势将她围困在自己胸膛和柱子之间,低声耳语:“跟着我,你也是皇后。”
褚楚想也没想,扬起手就甩了他一个巴掌:“你真让我恶心。”
巴掌声脆响,以至于褚楚打出去的手都忍不住在抖。
这不是她跟褚谦第一次交锋,却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了他。
以往两人再怎么不和,再怎么闹腾,都只是发生口角而已。
今天她也是气急了,这才没忍住扇了这个笑面虎一耳光。
打的时候一腔怒火,现在冷静下来,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受到对方怎样的报复。
褚楚握了握拳,强制让自己镇定。
褚谦被打得侧过脸去,回过头来时嘴角依旧是刚才噙着的笑意,就连弧度也未曾变过分毫。
伸出拇指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迹,褚谦挑眉看了一眼,随后就着沾血的手指往褚楚唇上抹去。
褚楚抬手就要打开,双手却被对方轻易缚住,动弹不得。
她倒不知,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皇兄,力气如此之大。
褚谦好整以暇的将血涂在褚楚唇瓣之上,手指按压过处,唇脂染血,日光照射下显得尤为沁润夺目。
“皇妹就这么想做那明昭太子的太子妃,以至于瞧不上我的皇后之位?”褚谦瞧着那唇上飞红,像是在欣赏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皇后?”如今被人这般制住,褚楚突然就不怕了,冷笑道:“皇后再好,也是屈居皇之后,我要的,可不止是皇后。”
区区皇后之位,她韶宁帝姬不稀罕。
她要的,大御的明昭太子给不起,她的皇兄,大乐的瑾王殿下也给不起。
而她也不需要别人给,她要的东西,会自己亲手去拿。
此番她去大御,为民祈福是假,考察明昭太子也是假。
她真正的目的,只是去为退婚。
这桩婚事对她无益,只会让她失去争夺皇位的机会,她才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忽想到什么,褚楚嗤笑:“还有,都是姓褚,你就怎么就确定未来的大乐君主一定是你?”
闻言,褚谦的动作一顿,雷打不动的笑意有过半刻凝滞。
父皇和母后伉俪情深,父皇虽是帝王,却只娶了他母后一人为后,为了母后空置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以整个大乐皇室只有他和褚楚两位子嗣。
他长褚楚三岁,是父皇膝下的嫡长子,大乐江山将来只会传到他手上,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这些年来,他越发有些不确定。
十二岁那年他南下治理水患,虽是初次领事,却也取得了史无前例的成功。
回京后,所有人都以为父皇会凭借此事立储,就连他也是这样想的,可父王只封他做瑾王,只字不提储君一事,朝臣提及此事父皇也只说立储一事还早,轻而易举揭过。
有一次朝臣催得急了,父皇发了好大的脾气,觉得是自己肖想皇位已久,煽动臣子逼君立储,因此冷落了他许久。
是后来一次宫闱射猎,父皇遇险,他替父皇挡了一剑,父子关系才有所缓和。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起要什么储君之位的心思,想着父皇只有自己一个儿子,总会把皇位留给他的,时间早晚而已。
而褚楚,一出生便被封了韶宁帝姬,无上荣宠,父皇疼母后喜,万千宠爱于一身,是他们的掌上明珠,有求必应。
起初他以为,他和这位皇妹是一样的,都是父皇母后的孩子,皇妹还小,又是女子,多疼爱些也没什么。
就这样自我催眠了无数个春夏,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他和皇妹不一样。
就像当初他用命去挡剑才换得父皇原谅,而皇妹只需要娇声声地撒个娇说句话,就有同样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