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544)

作者:南希北庆


厅外传来小桃的声音,“哎!衙内稍等。”

“嗝!”

张斐突然打了个酒嗝,一手搭在马小义肩膀上,“小马!还是你讲义气,每回我有难时,总是你第一个赶来,三哥心里可真是感动啊。”

说到情动之处,他是拼命地拍着胸脯,又举杯道:“来,三哥再敬你一杯。”

马小义赶忙放下筷子来,大咧咧道:“三哥可是见外了,俺们可是兄弟,这兄弟有难,我小马焉有不帮之理。”

张斐一挥手,“那就不说了,干。”

“干!”

“等等!”

曹栋栋一手拦在中间,很是不满道:“张三,你这话是何意,难道本衙内就是来吃火锅的么?”

张斐一拍脑门道:“哎呦!你看,我这都喝醉了,把衙内给忘了,我我自罚一杯。”

马小义忙道:“自罚甚么,咱们兄弟三人干一杯便是。”

“干。”

三人是一饮而尽。

马小义一抹嘴,又问道:“三哥,俺倒是真觉得你那法制之法很有道理,你看俺爹说不过俺,就打俺,可真是好没道理。”

曹栋栋立刻道:“你算得了什么,你爹打你,也就会用右手打你,我爹可不一样,我爹左右都能拉弓,每回打我,我都感觉得好像两个人打我似得,可是要命啊!张三,你说这种情况,法制之法该如何处理?”

张斐嘿嘿道:“当然去告你爹家暴,还能早点继承家产,一举两得。”

“你们在瞎说什么。”

只见许芷倩艴然不悦地走了进来,“还嫌外面不够乱么,尽在这里瞎说八道。”

她最近真是忧心忡忡,外面是议论纷纷,这父子纲常,夫妻纲常的问题都变得非常敏感,他们这话要是传出去,没事也会出事啊!

“哎!”

张斐一挥手,“我们也就是屋里说说,你别在这大惊小怪。”

曹栋栋嘿嘿道:“我也就是随便问问,哪里敢真去告我爹。”

你们还怨我?许芷倩瞧他喝得满面通红,不禁责怪道:“你少喝一点,这都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

张斐歪着大着舌头道:“那些御史谏官也就会嘴上说说,不服咱们就打官司,又不是第一回 跟他们较量,不必害怕。”

话音未落,忽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许芷倩不禁心神一晃,一种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片刻,就听得牛北庆那粗犷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干什么?”

“让开!”

只见一队人直接闯入进来,其中一人直接伸手将拦在前面的牛北庆推开。

“哎呦!”

牛北庆差点摔上一跤,这暴脾气顿时就压不住了,“直娘贼的,竟敢推你牛爷。”

“大牛!”

许芷倩瞧来人是穿着皇城司的制服,不由得心中一凛,急忙喊住牛北庆。

好在那些人也没有要跟牛北庆计较,径直入得大堂。

曹栋栋还揉了揉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那人瞧了眼曹栋栋,又沉眉问道:“谁是张斐?”

“老子就是!”

张斐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说道:“你们想怎样?”

马小义正酒劲上头,斜目瞅着那些人,“对啊!你们想怎样?”

唯一清醒的许芷倩急得是直跺脚,“张三,小马,你们快些闭嘴。”

可为时已晚。

“拿下!”

那人立刻吩咐道。

其身后的官差立刻上前来,将张斐给擒住。

“你们干什么,快些放开我,老子可是张大珥笔,小心老子去开封府告你们。”

张斐立刻激烈地挣扎起来。

马小义一看他们还动手,这还得了,太不将我小马放在眼里。

“小马,你住手。”

许芷倩一声喝止,又冲着那领头的质问道:“你们凭什么抓人?”

为首那人道:“我们是奉御史台之命,来此捉拿嫌犯张斐的。”

说着,他便亮出台狱的令牌。

“台狱!”

曹栋栋双目一睁,猛地清醒过来,瞧清来者身上的制服,不禁心中发毛,皇城司加御史台,这是什么鬼组合,小声道:“你们先忙,我去上个茅房。”

“等等。”

那将官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

马小义拍着胸脯道:“俺们是三哥的兄弟。”

曹栋栋立刻道:“他们两个是兄弟,我只是来吃火锅的,我与他们不是很熟。”

马小义指着曹栋栋道:“哥哥,你怎恁地不讲义气?”

曹栋栋小声道:“你傻么。我去给你们搬救兵啊!”

马小义哦了一声,挠着头道:“那哥哥快些去吧。”

“你们还有同党?”

那军官立刻道:“全部拿下。”

曹栋栋顿时就急了,嚷嚷道:“你们睁开狗眼看清楚了,老子可是曹衙内,老子可是副警司,我姑奶奶是太皇太后。”

然并卵,一干膀大腰圆的官差立刻上前来,将他们三人擒住。

许芷倩一看连曹衙内都抓,不禁是心急如焚,正欲上前去拦住他们,忽见张斐偷偷向她眨了眨眼。

难道。

许芷倩不禁蹙眉,这才任由他们将人抓走。

这三人直接被塞入一辆完全封闭的马车,然后便是扬长而去。

“许娘子,许娘子,他们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将三郎带走?”

问询赶来的高文茵,是焦虑不安地向许芷倩问道。

许芷倩虽忧心忡忡,但在高文茵面前,她还是强装淡定地笑道:“高姐姐请放心,这都是我们安排好的,用不了多久,张三就会回来的。”

“安排好的?”

高文茵不解道:“为什么?”

许芷倩随便编了借口,“引蛇出洞。”

一个时辰后。

“哎呦!”

“哎呦!”

张斐、曹栋栋、马小义三个醉汉被推入一间屋内,摔得是七荤八素,又听得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放我出去,我可是曹衙内,你们是瞎了狗眼么。”

曹栋栋原地一蹦,直接扑到门上,拼命地大喊。

回应他的则是一阵锁链声。

“哎呦!”

马小义爬起来,道:“哥哥,你怕什么,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你啊!”

曹栋栋恼羞成怒道:“你懂什么,这可是台狱,我爹爹早就跟我说过,这里就是专门用来对我们这些皇亲国戚的,是汴京城内最可怕的地方。”

说着,他又冲着张斐抱怨道:“张三,这回我可真是被你害死了。”

张斐打了个酒嗝,双手一摊道:“我又不是皇亲国戚啊!”

“你。”

“哥哥,这台狱看着也不可怕啊!”马小义突然言道。

“是吗?”

曹栋栋左右张望了下,突然发现这屋子挺宽敞明亮的,有床有桌子,还有一个小火炉,可真是贴心呀!他不禁挠着头道:“奇怪!我爹说这台狱比开封府狱还要可怕,到处是阴森森的,莫不是吓唬我的。”

“我明白了。”

张斐突然道。

曹栋栋望着张斐道:“你明白什么?”

张斐笑道:“那得看抓得是谁,有衙内在,这待遇肯定跟别人不一样。”

曹栋栋眼中一亮,直点头道:“定是如此,定是如此,那估计就没啥事,待会我爹爹就会来救我的。”

一看这待遇,他立刻就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床上,又向张斐道:“张三,你放心,我爹爹到时肯定也会将你一并救出去的。”

张斐拱手道:“那就先谢过衙内救命之恩。”

马小义得酒劲还未完全散去,也不觉害怕,这头回下狱,甚至还感新鲜,于是道:“哥哥,要不你让人送点酒菜过来,咱们继续喝。”

“啊?”

曹栋栋讪讪道:“这应该不行。”

跑台狱来喝酒,你丫是第一人啊!

张斐哼道:“衙内,你就这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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