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1320)

作者:南希北庆


税区越多,你们得到的就越多。

决定之后,赵顼又与张斐讨论这人选问题。

张斐还真有一个好人选,就是当初的陕西路经略使郭逵。

倒不是说他跟郭逵很熟,只是因为王韶的成功,让他想到郭逵,因为当时郭逵也在河中府,也一直在根据公检法,去进行裁军,调整军费,他也对公检法也是非常清楚的。

在武将里面,熟悉公检法的是非常少。

这个人选也立刻赢得赵顼的认同。

因为郭逵不是王安石这派的,而且更偏向于保守派的,在朝中郭逵跟韩琦的关系就非常好。

而王安石是主张强硬的,在赵顼看来,如果要采纳张斐的策略,恩威并施,而不是立刻对交趾动手,郭逵就是更好的人选。

于是赵顼又在与王安石奏事时,将自己的打算告知王安石。

这立刻引发王安石的不满,他跟郭逵本就是互看不顺眼,郭逵跟王韶也弄不到一块去,故此王韶主持熙河战事后,王安石就将郭逵调去北疆。

这让郭逵去,他肯定无法完成我的战略目标。

赵顼也耐心的跟王安石解释,如今已经决定,国家重心由外转内,虽然这是一个好时机,但是一旦对外用兵,大臣们会搞不清方向,到底是放,还是收,同时也会引发辽国和西夏的猜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咱们干脆就忍到底,再等两年。

王安石也只能作罢。

因为他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定位,他只是一个辅助,不是ADC,如今就是赵顼在亲自主持朝政,无论是外事,还是内政,赵顼现在是事必躬亲。

白矾楼。

外面是寒风凛冽,吹得行人眼都睁不开,但是楼内却是热火朝天,因为今日白矾楼迎来一位贵客。

正是刚刚归来的曹栋栋。

“混账!”

但见曹栋栋直接跳上椅子,怒视众人,“尔等休要瞧不起人,我老曹家会惧怕那契丹人,当时本衙内得知契丹人进犯,可是二话没说,就要带人去会会他们,都怪那张三小儿,说是有条小道,可绕去那北人大帐,还说要学什么霍去病,本衙内这才信了他,结果那小儿将本衙内给骗去了太原府。”

一个公子哥笑道:“你莫要吹牛,这一个往北,一个往南,你难道南北不分么?”

不少人顿时起哄。

曹栋栋怒道:“我当时也问了,但他说是绕小道,我也是第一回 上那边,本就不熟悉当地的路况,这绕着绕着,我就分不清是南是北。”

“这都是你一面之词,可有证据?”

“当时很多官员都在场,你们去问问他们,是不是这么回事,我若有半句谎言,不得好死。”

激动的曹栋栋直接高举右手,对天发誓。

在后门处,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看到这一幕,不禁感慨道:“可真是好兄弟啊!”

这时,白矾楼掌柜突然走了过来,“近日楼内的修葺,可真是麻烦豹哥了。”

这汉子正是李豹。

李豹忙道:“不谢,不谢,我还得感谢贵店给咱这个赚钱的机会。”

“那也是你们工匠的手活啊!”掌柜一挥手,两个酒保捧着一对绢布上前来,“这是你的酬劳,你点点。”

李豹瞧了眼,不禁郁闷道:“掌柜,我不要绢布,我要钱币。”

掌柜赶忙道:“豹哥勿怪,这客人最近经常拿着绢布上门吃饭,小店钱币也不多了,你就将就一下。”

李豹皱眉道:“可是咱们的契约中,是写明钱币,而不是绢布。”

“那是,那是。”

掌柜地直点头,然后又道:“豹哥非得要钱,那我们也可以给钱,但是豹哥,咱们白矾楼每年可都需要修葺,你看。”

李豹叹了口气,“行吧,将来有活,可记得找我们。”

“一定,一定。”

那掌柜的连连点头。

李豹将绢布全部接过来,又瞟了眼还在跟人争辩曹栋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便告辞了。

他刚刚离开,樊颙便悄默默走了过来,“没说什么吧?”

那掌柜的赶忙回答道:“有些不满意,但他也只能收着,除非他不想接咱们白矾楼的买卖。”

樊颙点点头,道:“幸亏正儿来信提到这一点,咱们是存了一些税币,不然的话,这会是真的没钱用了。”

同样也是刚刚回来的张斐,可没有曹栋栋那般空闲,还跑去白矾楼跟人争辩,他现在是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这刚刚跟赵顼讨论完南边的问题,那边立法会又急着找他去。

原来他错过一场比较重要的立法大会,今年不少司法官员回到京城,参与了年底这场立法大会,而在这一次立法大会上,也通过一步较为完整的《大宋临时法》。

这是历经五年,由富弼主持、司马光、文彦博、赵抃,以及诸多大学士、士大夫修订而成的。

之前都是零零散散通过一些条例、司法原则,以及张斐的判例,其实主要还是张斐的判例,但那都不是成文书籍。

而这一部《大宋临时法》是将整个《宋刑统》系统性地做出修改。

其实可以说是一部完整的律法,只不过宋朝之前很少去修改《宋刑统》,在之前,这涉及到祖宗之法,往往是通过敕令来做出弥补,如今是大规模修改,富弼他们也比较谨慎,就还是定义为临时法,先拿去各州试试,若无问题,再确定为大宋律法。

如今这部法在大会上已经通过,现在就要看皇帝的审批。

赵顼当然会等张斐这个专业人士回来把关。

今日张斐来到立法会,这刚刚刚进门就听到有人言道:“哟!这不是咱们的青楼外使吗?失敬!真是失敬啊!”

张斐抬头看去,只见苏轼快步迎了过来,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厮比我还记仇一些,行,且看我再气你一回。他拱手回得一礼,又道:“那都是世人对我的误解,与先生的青楼检察长那可不一样。”

说到这青楼检察长,苏轼心中暗怒,道:“当然不一样,我那是被人误会的,是他们逼着我只能在青楼待着,朝廷又不给予我任何支持,可你不一样,你是主动去青楼的。”

张斐笑道:“凡事自有公论,我相信很快就能够还我清白的。”

苏轼听得是哈哈大笑起来。

张斐问道:“苏先生何故发笑?”

苏轼道:“首先,你并不清白。其次,就算你是清白的,也不会有人在乎的。”

张斐呵呵笑道:“看来苏先生是对世人存有偏见啊。”

苏轼笑道:“是世人对你存有偏见,不,世人对我才是存有偏见,可没有冤枉你。”

张斐微笑道:“身为司法官员,我始终坚信清者自清,倘若到时能够还我清白,那就足以证明,当初人家可没有冤枉你这位青楼检察长。”

苏轼呵呵笑道:“那我可要拭目以待。”

张斐指向大堂那边,“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苏轼愣了下,“请。”

“请。”

来到堂内,只见除富弼外,还有司马光和范纯仁在。

张斐向众人行得一礼,又向范纯仁道:“范先生也回来了。”

范纯仁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道:“想不到张检控在外人面前,没有在庭上那般威风啊!”

富弼和司马光相视一眼,都不好做声。

苏轼则是一脸幸灾乐祸。

张斐笑着解释道:“首先,这术有专攻,外交之事,非我的本行,只能尽力而为,做不到尽善尽美。

其次,不是在外人面前,我就感到害怕,而是在野蛮人面前,我会感到害怕。我只适合跟讲道理的人说话,那些北人显然不在其列。

最后,我相信就是范先生去,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到底这战场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也是不可能拿到的。

毕竟他们又不会遵守我大宋律法。”

富弼是深有感触道:“此话倒是在理,这战场拿不到的,谈判桌上也不可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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