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1055)

作者:南希北庆


今日赵顼要在垂拱殿,专门开会,讨论熙河拓边一事,由于王韶的奏章,是点名让张斐去,张斐必须要参加这个会议。

这可是张斐第一回 参加这么高级别的会议。

许芷倩当然非常紧张,毕竟张斐这人平时太过随性,可那种场合,可是不能乱说话的。

好不容易梳妆完后,张斐又风骚的在铜镜前,扭动了几下腰肢,“搞这么帅干嘛,我这又不是去青楼。”

许芷倩一怔,“你说的也是,太光鲜亮丽可也不好,许多宰相可都是崇尚朴素,要不,高姐姐,再给他换一换,反正时辰还够。”

“你就省省吧。”

张斐当即瞪她一眼,“这人长得帅,穿什么都很扎眼,没用的。”

说罢,他便急急出得门去,生怕许芷倩和高文茵又抓着他,折腾一番。

可上得马车,见李豹坐在里面,他当即是有气无力,“天呐!我现在已经够忙了,可别再给我整幺蛾子了。”

李豹一脸同情道:“我也不想,但是河中府那边传来急函。”

张斐问道:“什么事?”

李豹道:“是关于盐债的事,今年第一批盐债就要到期了。”

张斐眨了眨眼,“但那是年末到期,还有半年,至于这么着急吗。”

李豹道:“但是那些盐商、钞商已经开始行动,他们正在鼓动百姓用盐钞去换盐,暗示大家,今年解盐都被锁在盐债上面,导致百姓都急于用盐钞换盐,同时盐债价格是一路高涨。”

张斐道:“但此事我们早有对策,你也是知道的。”

李豹点点头道:“是,我们手中的确有足够多的私盐,但是问题是刚好遇到熙河拓边,河中府的负担变得更重,军费开支已经超出裁军之前。不但如此,北线的折家、种家对于将北线军费挪给熙河,也大为不满,如今那边情况非常复杂。”

“等等!”

张斐突然道:“也就是说,以前主要盐钞都是用于北线?”

李豹点点头道:“当然,之前西北最为精锐的军队都集中在北线,如折家军、种家军、姚家军。”

张斐眨了眨眼,“这事先不急,我还得好好考虑一下,你将西北财政情况整理一下,等这场会议结束之后,我们再与你好好商量。”

“是。”

与李豹谈完之后,马车也来到皇城,张斐直接下得马车,李豹则是乘坐马车离开了。

刚入皇城,那蓝元震是亲自相迎。

来到垂拱殿的范围,蓝元震便向张斐,“司马学士他们都在东面那屋,王学士他们都在西面那屋,你准备上哪间?”

这尼玛?

张斐这个吃三家饭顿时犯难了,左右看了半响,却始终拿捏不定。

蓝元震这阉人,瞅着张斐左右为难的样子,止不住地偷笑。

半响过后。

张斐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我想上茅房。”

“张庭长这边请。”

蓝元震笑吟吟道。

这拖了半天,可算是挨到会议开始,张斐非常低调地尾随大臣们入得大殿,蓝元震告诉他,站在最后面就行了。

虽然他的权力不小,但品阶很低,穿得都还是青袍。

赵顼来了之后,也没有什么三跪九叩,毕竟这不是大朝会,只是一个枢要会议,大臣们很随意地行得一礼。

吕惠卿、邓绾他们率先站出来,狂赞王韶在熙河地区取得的战绩,旋即又狂吹赵顼英明神武,这是自太祖太宗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领土收复,光凭此番丰功伟绩,足以与太祖太宗媲美。

反正吹的是天花乱坠。

毕竟这是自熙河大捷传来之后,赵顼第一次召开会议,这必须得吹嘘一番,关键这也值得吹,这功劳实在是太大了。

保守派则是默不作声,冷眼相待。

有点点酸!

赵顼当然也很开心,当即就下令,加封王韶为左谏议大夫、端明殿学士,知熙州,总管熙河路军政,同时要大赦天下,还要给大家放三天假,庆祝庆祝。

气氛要搞起来,要将这番功绩给坐实。

刘述突然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虽然王宣抚使在熙河取得大捷,但由于他贪功冒进,并未考虑到后勤补给,以及在战争中,导致西北民力损耗不小,陕西诸路已经难以负担整个战线的补给。”

赵顼神色一变,皱眉道:“一直以来,边州百姓,都受到熙河吐蕃、羌人的袭扰,日积月累,其损耗是远胜于此战,如今能够一劳永逸,可避免中原腹地百姓再受袭扰,朕认为这是值得的。”

赵抃道:“陛下所言甚是,但如何解决前线的补给,乃是当务之急,西北百姓常年遭受战火侵蚀,已无力负担。”

王安石站出来,道:“关于此事,王宣抚使在奏章已经言明对策,就是派张庭长前往当地建设公检法,利用公检法来维护当地稳定,同时利用熙河交通要冲的位置,开放贸易,从中获取军费,减轻西北诸路的负担。对此,我也非常赞同。”

一大帮人立刻站出来,纷纷表示赞同。

清一色的革新派。

保守派反倒是一个人都没有站出来,他们都傻眼了。

到底司法改革,是谁的政治主张啊!

但懂的人都懂。

他们就是不愿意让张斐待在京城,一旦张斐进入检察院,谁还睡得安稳,而且他们怀疑,张斐若留京城,就是针对东京地区进行改革变法。

那地方多危险,天天有人叛乱,非常适合张斐前去。

这时,司马光突然站出来,“陛下,公检法绝非是万能的,不可能去到那里,就能够解决问题,而且熙河的问题,主要在于我国财政入不敷出,难以维持对外兴兵,而非公检法能够解决的。”

王安石立刻道:“自庆历一战后,我朝一直坚守防守策略,可结果就是边境百姓,经常被袭扰,整日处在惶恐之中,若不打出我军气势,西夏、吐蕃、羌人更会有恃无恐。”

司马光道:“关于这一点,我倒是赞成,这才是熙河一战,最大的收获,就是能够威慑周边。

可若是再进一步,那不管是西夏、还是吐蕃,就得考虑到自身存亡问题,那他们一定会奋力反击,而我朝财政,暂时是不可能负担得起大规模对外用兵。

张庭长在河中府,费劲千辛万苦,建设公检法、税务司,使得当地民生有所恢复,倘若因战事,而又增加百姓负担,那么公检法也将会失去民心,一旦河中府百姓都开始质疑公检法,那么又如何能够在熙河地区建设好公检法?”

言下之意,这一战的成果我也认同,但不能继续下去,财政根本负担不起。

文彦博也立刻站出来,道:“陛下,司马学士所言甚是在理,当下国家内部正在经历变革,且有所成绩。而减轻百姓负担,乃是变革成功的关键,如果对外兴兵,必然会加重百姓的负担,也会使得变革面临失败,老臣恳请陛下当以国内民生为主,待国力恢复之后,再做打算。”

吕惠卿立刻道:“如今我军士气高昂,倘若休兵,只怕会影响到我军士气。”

吕公著道:“士气是在于能否论功行赏,一旦穷兵黩武,那就只会失败收场,前线刚刚取胜,后就方立刻告急,可见我国目前并未应付大规模战争的准备。”

陈升之道:“虽说好战必亡,但是忘战必危,边境安危直接关乎国家的存亡,这岂是金钱可估量的。”

富弼道:“枢密使言之有理,有道是,故国虽大,好战必亡。更何况我国国力尚未恢复,更应该小心谨慎。”

国力强盛,好战尚且必亡,就我大宋现在的国力,别说好战,开战都勉强。

曾公亮站出来道:“但是熙河大捷,使得我军在西线取得绝对的主动权,这决不能拱手让人。虽然此时不宜再更进一步,但我们可以先巩固熙河地区,然后逐步收复中原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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