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天策(124)

作者:苏渔川


陆鸿摇了摇头,直接放弃了,只说:“我也不问了,你留着对兵部的人说罢——过两天等我的人从青州回来了,我再另外派人送你进京,我现在手下就剩一个小亲兵了,别的人又不敢托付……”说罢苦笑一声。

他现在的处境虽然已经逆转过来,但是身边仍然没有多少可用的人。

侯义现在倒没甚么二心,但是此人意志颇弱,难保不被外物所乘;那个孙山看起来倒像个持重的人,但是互相之间接触太少,又不知是甚么底细……

三流子马上要押送尸体物证去交给李毅,得不出空来,剩下一个小金子,跟在身边用用还成,让他单独做事,还是太过稚嫩,何况身边毕竟要留个帮手。

所以他只能指望小五子尽快赶回来办这件事……

陆鸿现在格外急切地想把那十六个白直招到手,防止某些人狗急跳墙……他身边的人手还是太过单薄了!

按照官制,他现在是五品官,手下可以有十六名白直和九名执衣在侧,这两种都是些照料饮食起居的仆从行当,但是在军队中披上军袍还是可以当成亲兵使唤,对于这种不成文的规则,朝廷也是历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多加追究。

这也是五品以上武将特有的“待遇”。

而到了三品以上,就可以有相当数量的亲事、帐内,那便是真正的私兵幕僚。所以在大周朝,官员到五品是一个坎儿,三品又是一个坎儿,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卡在了六品和四品之上,要从这二等品轶再上一个台阶,往往难上加难!

从这方面看来,我们的陆鸿无疑算是幸运的。

萧宛道:“到了兵部我就未必有心情说了……你有甚么最好快问!”

陆鸿撩起眼皮觑了她一眼,只得临时想了一个问题:“库罗基的汉名叫甚么?”

“萧超。”

陆鸿点点头,说:“行了,就这样罢,我想知道的你不会说,你能说的我也没甚么感兴趣了……要吃要喝尽管提。”说完便将小金子叫了进来,“给她打一副手脚镣,这样捆着不是个办法。”

小金子答应一声,便去找人制作了。

手脚镣是一副交叉链锁,左手连到右脚,右手连到左脚,中间铁链不长,人站不直、躺不下,只能坐着或者侧卧,双手也有一定的活动空间,可以自行进食。

陆鸿安排下这些,总算是解决了萧宛的问题,跟着便提起纸笔奋笔疾书起来。

这是交给汤柏的私信,说实话,将那些尸体物件送给李毅,看起来合规合制,因为都督府和平海军是正经上下级关系,但实际上还是算摆了兵部一道。

因为平海军属于边戍军镇,既归地方约束,同时也要服从兵部管理。

而兵部是最早下令缉拿这批驮队的,六百里加急也写得清清楚楚,陆鸿的这次抓捕行动按照官面上来说,应该是奉了兵部的直接命令,虽然是行动在前,兵部急令在后。

但是由于都督府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甚至李毅都未必知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因此他将东西交给都督府是毫无理由的……

因此陆鸿将萧宛秘密送进神都,指明交到汤柏的手上,并且写明了她“疑似”契丹公主的身份,也算是一份大礼了!想必多少能够消消老汤的气愤……

接下来,总算到了肃清平海军内部败类的时候了,只要李毅收到他送的东西,李密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消停个一年半载。

那边有老李镇压着,刘德海他们背后就再没有值得说道的靠山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哨楼

平海军大寨倒塌的东墙两端各有一个哨楼,就设在连接南墙与北墙的拐角处。今日在东南角的哨楼上执勤的是一团的两名边兵,这两个人穿着有些破旧的棉袄,筒着袖子背靠背站在一起瑟瑟发抖。

两柄横刀斜倚着墙壁放置,这时候谁也不愿意把这种冷冰冰的铁疙瘩捉在手上……

太阳尚未升起,但是天边已经有了一丝泛白的迹象,这大概是一整天中最寒冷的时候。

两个人尽量避着哨楼左右瞭望口不断吹撩着的穿堂风,又尽力贴紧了些。

他们虽然站了一整夜的岗,脑子里都是昏昏沉沉的满是困意,但是谁也不敢就此睡了过去,因为在这种鬼天气里瞌睡无异于自讨苦吃——军医那里未必就备着足够的伤风药材!

他们和二团的人一样,都是驻守在平海军的老兵了,谁都知道这几年军里越来越苛刻,不仅领不到足够的棉衣棉袍,甚至连取暖的木炭也是续了又断,一个冬天能享受到半个月的炭火就谢天谢地了!

在这种情况下,军医司里药材的存量可想而知……

这时两人中年纪较大的一个中年边兵突然从眯瞪中睁开双眼,用肩膀往后顶了一下,压低了嗓音向身后年轻的边兵道:“小朱,你听见啥莫?”

那“小朱”被他的声音惊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不大确定地说:“好像寨墙上有人……”

中年边兵神色一凛,显然他早就听到那声音了,此时得到了确认,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即将快要冻僵了的双手从袖筒中抽出来,悄悄蹲下身,摸到了墙根上倚着的横刀。

小朱见了他的动作,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有样学样地抄起了自己的刀,并且使劲活动了一下已经僵得握不住的右手,冷不防发出“咔吧”两记骨节的响声,在静谧的夜色之中显得格外清脆!

那中年边兵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心中只能期待来犯的人并没有听到这声害人的动静……

可是寨墙上的人显然已经听到了,并且有个刚刚开了嗓子的声音问道:“谁在哪里?”

中年边兵一愣,却不敢从哨楼的窄门伸出脑袋,只在贴着哨楼的墙壁嗡声质问:“平海军一团三队,塞同和、朱青,阁下是谁?”

先前那个声音便低声回了句:“是陆指挥使。”

塞同和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陆指挥使”,却感觉自己胳膊上被人轻轻捅了一下,跟着便听身后的朱青悄声道:“是新来的将军!”

塞同和这才想起来,连忙拉着朱青迎了出去,果然见寨墙上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徐徐走了过来,他借着日出前昏暗的天光仔细辨认了一眼,依稀正是那位新来的年轻将军的身影。

“一团塞同和、朱青参见将军。”老塞急忙行礼,他的心底里涌起一丝慌张,过去可从来没有校尉以上的军官上哨楼来巡视过,今天却不知是甚么由头,把指挥使大人都招来了……

那朱青更加紧张,几乎把脑袋垂到了胸口,他生怕指挥使大人会对他们值夜时打瞌睡的行为大加责罚。

陆鸿显然没想到这个破旧的哨楼里居然还有人值夜,而且连火把也没有点上一支。在他看来,这种四面透风的哨楼已经不适合安置哨兵了!

他走上前去将两人扶了起来,顺便伸手在他们单薄的棉袄上捏了捏,立即皱起了眉头,说道:“怎么穿得这样少?你们的队正是谁?”

塞同和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仍然低着头回答:“是耿四耿队正。”他不知道这位将军打听他们的队正所为何事。

谁知陆鸿转脸便向小金子道:“记下来,一团三队耿四轻杖二十降为什长,校尉赵大成罚俸半月!自己的兵都不爱惜,还当甚么军官?”他扭回头向塞同和说,“你们俩马上下去睡觉,天一亮就找仓曹要两件厚袄,就说是我说的!”

塞同和这才明白,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暖流,眼睛热乎乎的连眨了好几下,这才替耿四辩解道:“将军误会咱们耿队正了,小人身上这件袄子还是耿队正硬拿自己的棉袍换的,小人原先的那件早就破烂得不能穿了……”

朱青也站出来道:“这个在下能作证的。”

陆鸿一愣,没想到自己倒是错怪了人家,这么看来那耿四非但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不堪,反而是个爱惜士卒的好军官,于是点点头说:“那便免了责罚,你们赵校尉为甚么不替哨兵要几套厚一些的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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