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女主女扮男装后(47)
作者:三千一粒
她太蠢了……
沈研研低下头,手放在门把手上,想要往回带:“学长没事的话,就早些回去吧。下面的声控灯坏了不少,记得注意脚下安全——”
她的话音未落,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苏伸手,将她紧紧抱住。
温暖——是沈研研仅剩的感觉。
属于人类的躯体,属于人类的体温。
沈研研感觉刚才抽离的情感好像在一瞬间回到了自己的体内,鼻腔酸涩,咽喉迟滞,眼眶忍不住发红。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抱过她。爸爸长期住院,妈妈像变了个人,她甚至已经忘记了拥抱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心脏的跳动都可以被感受得这么清晰,连身上的淡淡香气都丝毫不漏地被捕捉。
“学长。”沈研研的声音沙哑,又喊了一声,“别苏。”
她迟疑了很久,发现对方仿佛有无限的耐心之后,才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别苏的后背。
沈研研不知道这个拥抱持续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把经年累月的苦痛都重复了一遍,在这个怀抱中过滤、净化,一点点再次注入她的身体里。
别苏松开她,动作轻柔地仿佛在触碰一件精美的瓷器。她看向沈研研的母亲,询问道:“阿姨,我们想和沈学妹单独聊聊,可以吗?”
她的手还虚虚环在沈研研的肩上,是保护的姿态;口中的话虽然是商量,但却不容拒绝。
女人沉默着,对撞破了自家家丑的少年人无言以对,最终微微颔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以行动同意了别苏的请求。
沈研研没再让他们坐在客厅,而是将别苏和祁言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连把椅子都没有,书桌是直接对着床尾的,正好有一个高度差,可以利用床尾当椅子。
“坐在床上就好,没有关系的。”沈研研率先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不像之前在客厅时,还为了沙发而谦让。
也许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沈研研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没有在学校里的那种柔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朝别苏笑了笑,脸上有着尘埃落定的坦然:“你们都听到了吧,事情就是那样。对不起,学长,我说喜欢你,是骗你的。”
她不再辩解,也不再利用别苏的同情心,是有问必答的态度,但别苏没有撕开她的伤口。
别苏的指尖温热,触到了她泛着红肿的侧脸:“疼吗?”
这句问话太简单了。
只是两个字,只是一句关心。
但没有人能逃出这样的真挚。沈研研好不容易重铸的城墙却顷刻坍塌,她脸上的平静被这两个字粉碎,内心的痛苦也翻滚涌动,久久不息,想要寻找一个出口,撞得她整个人生疼。
她抓住别苏的手,扑在了别苏的肩上,滚滚而出的泪水瞬间将布料打湿,泣不成声。
“为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研研的声音嘶哑,哭腔令字句含糊,语气里带着疯狂:“我这种人,不值得你这样的。我骗了你,第一次就骗你。在校门口,我知道楚弈是什么人,我故意踩他的鞋子,但我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你。”
她永远也忘不了遇到别苏的那天,黑色短发的少年突然出现,身形清瘦却有力,像之后的每一次一样,挡在她的身前,给予她保护。
她甚至记得那天校门两侧盛开的玫瑰花,记得喷泉水流折射出的光晕,记得吹过发丝的风,记得少年说过的每一句话。
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响在房间里,别苏听到沈研研说起食堂的那次,说起社团招新的那次,说到被高凌堵在拐角的那次,还有前几天答应程钰挑战的那次。
一件件事充满了她刻意制造的“巧合”,所有的心机都被放在台面上,供人审判。
别苏没有生气,她轻轻拍着怀中少女的脊背,等待着她一点点平复下来,任由她发泄喧嚣难忍的情感。
等到沈研研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带着泪痕的脸也从她的肩膀之中抬起,别苏才注视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缓缓对她说道:“你很棒,沈学妹。你能将一切都说出来,你已经很棒了。”
“哪怕我是这样的人?”
别苏将她鬓角的发挽至耳后,轻声问她:“怎样的人?”
不等沈研研回答,她接着说:“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被招进圣兰斯帝的中考状元?还是入学短短时间就能成立化学社团的社长?还是哪怕没有经验,却有勇气接受程钰的钢琴挑战的你?
“沈学妹,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在我眼里,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是个很勇敢的人。现在,你还是个很坦诚,敢于面对自我的人。”
别苏又重复了一次,语气比之前重上几分,认真道:“沈学妹,你已经很棒了。”
“谢谢你。”沈研研双手捂住脸,泪水从她的指缝落下,“别苏,谢谢你。”
之后,她说出了自己的过去。
一开始,她的家庭只是万千普通家庭之一,忙碌工作的父亲,勤俭持家的母亲。可人生的意外说来就来,不会给任何人准备的时间。
那是十分寻常的一天,如果一定要说出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她的爸爸早早下班,来接她放学。她初中念的学校离家里不远,坐在爸爸的电瓶车上,她和所有放学回家的学生一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天旋地转。
世界被鲜血染红。
一辆小轿车从侧边冲出来,裹挟着呼啸而过的风,带着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将他们撞倒——狠狠摔在地上。
沈研研无力地躺着,天穹的蓝与瞳孔之中的血色混杂在一起,成了怪异的紫。
她伸手,想要去碰爸爸的身体,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只能看着周围一片混乱,围观的行人与肇事车主走来走去,嘈杂的声音吵得她头痛欲裂,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后来,她的爸爸大脑受伤,身体高位截瘫,只能躺在医院接受治疗。好不容易到了可以出院,在家中卧床养病的时候,妈妈又崩溃了,无法接受家里有一个瘫痪病人,不断咒骂不断发脾气,不愿在家里照顾他,最终,爸爸只能继续在医院住下去。
肇事车主赔了一大笔钱,但除去治疗费用,也所剩无几,并不能支撑长期住院的开支。
可再多的钱对方也拿不出来了,法院判的钱,对方也已经尽数支付了。
不论是疾病还是事故,对于大多数人都是灭顶的打击——至少对沈研研的家庭是这样的。
她的妈妈责怪她,甚至是怨恨她也说不定,毕竟那天,如果不是为了接她放学,这场灾难本不会发生。
沈研研也为之痛苦,但她不得不走出来。
如果她也沉浸在悲痛与自责之中,那他们这个家就真的要毁了。
她的妈妈本来也不是个有远见的人,不愿让她再继续上学,上完初中就想让她去打工挣钱,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即便后来她拿着圣兰斯帝为特招生发放的高额生活费,也还是难以满足妈妈的欲望——她想让自己在学校里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或许是被金钱压垮了,但总之,沈研研的生活从此变成了一团乱麻,她也再理不清了。
更甚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做出那一切,是在听妈妈的话,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在苦难之中,暴露了本性。
听她说完,房间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别苏不知道沈研研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手上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吗?”
不像实验室那次的躲闪,沈研研大方地掀起衣袖,将手臂上大片疤痕展示在她的面前:“嗯,不过已经没什么了,只是夏天比较麻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