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凶猛(183)
作者:堵上西楼
董修得耸了耸肩膀,“你们看,我早就说了他不会有事的。”
董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凭什么判断?”
“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这可是古话。”
“你这意思傅小官是坏人?”
董修德看着马上就要爆发的母亲,立马闭了嘴,心里想的却是那傅小官如果是好人才特么的见了鬼!
董书兰斜乜了董修德一眼,又对春秀问道:“那……现在他在干啥?”
“回主母,现在少爷在喝酒。”
喝酒?董书兰一怔,“和谁喝酒?”
“一个是五皇子殿下,还有一个是刚到的燕师道,另外一个是年轻将军,以前未曾见过。”
……
五皇子要等的人就是燕师道。
燕师道在将夜时候离开了燕府,去了一趟费府。
他当然是去见费国的,因为前两天费国来燕府找过他。
燕师道喝了一杯酒,眉间有些凝重。
“判不了他私自离军之罪,他的手里确实有探亲文书。他是轻骑兵统领,有兵部审批文书即可,无须上报枢密院,当然更无须请奏陛下。”
“他此行所为何事?”傅小官问道。
燕师道看了看傅小官,在这混黄的灯光下,傅小官的五官确实和徐云清有几分相似。
他微微有些出神,然后莫名一笑。
“还不是因为赈灾贪墨之事。”
随后燕师道将此中详情细细说给了傅小官听,他觉得傅小官有资格听听。
“去岁陛下彻查贪墨之事,抓捕了各道官员数百,而今就羁押在大理寺狱中。眼见着这顺藤摸瓜就要摸到瓜了,许多人便再无法安坐,包括燕阀也是一样。”
对于燕师道如此坦诚的言语傅小官倒是颇为佩服,但五皇子看起来却波澜不惊。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毕竟上京传言六大门阀以燕阀为首,经历了爷爷和父亲两代宰相的经营,说句实在话,只怕父亲自己都不知道门下有多少人是靠着燕阀升官发财的。”
他又喝了一杯酒,“所以去岁末,为了防止陛下继续查下去,夷国的红翎军团有了动静,他们从驻地开拔到了洗马原,与我东部边军隔河相望。而据斥候探查,夷国之后方物资正在大量调拨,就连夷国军部首脑都亲自来了前线视察。”
“种种迹象表明,这东边恐怕是不太平了,所以陛下在一番深思之后,对百官宣布了那些人犯不审而斩的决定。这自然是陛下妥协了,也算是安了这些官员门阀的心。”
“可费国此次回来对我说的却是陛下并未曾动摇继续查下去的决心,那番话不过是说给我们听的。所以他的意思是……东边那一仗,还是得打。只有真正打起来,打大了,打得陛下根本无法顾及这贪墨之事,才能真正解了六大门阀之危。”
傅小官认真的看着燕师道,仔细的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问了一句:“他是如何得出这个判断的?”
傅小官想的是会不会因为自己家往东边运粮这事暴露了,但燕师道的回答是:“他说,这是费老太师的判断。”
“他为什么敢对你说这大逆之话?”
“一来,兵部无论有什么动静都无法绕开枢密院。二来……”燕师道端着杯子将酒洒在了地上,“父亲犯过一次错误。”
“什么错误?”问这话的人是虞问道,而傅小官大致已经猜到。
“宣历元年,洗马原之殇,秦同是不该死的。那时候父亲认为燕阀在文官之中已是巅峰,但在武将之中却毫无建树。所以在洗马原之战发生之后,费老太师来寻了父亲谈了很久,于是就有了费邦调任兵部尚书,而我那三弟燕浩初调任西部边军统帅之事。”
“这事儿,父皇可知道?”
“父亲在宣历五年秋与陛下说明了真像。”
“他为什么要说出来?”问这一句的是傅小官。
“因为父亲对我说过多次,所谓的燕阀,就是陛下的燕阀。”
“所以宰辅大人对陛下说了之后,陛下非但没有怪罪于他,反而更加信任。并且陛下也并没有为秦同翻案,其目的是将燕阀这枚棋子埋下去,让费家以为有了宣历元年的那次合作,这一次自然还能继续合作。”
傅小官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燕师道看着他看了数息,亲手拿着酒瓶给傅小官倒了一杯酒,什么都没有说,遥遥举杯共饮了一杯。
“那么对于东边,燕阀是如何打算?”
“父亲的意思是……那就打一仗。”
如此看来,这依然是为了麻痹其余五阀,陛下要将这六大门阀洗牌的决心并没有改变,而且燕阀是知道的。
那么燕北溪会不会召回燕浩初?
想着前些日子在燕府与燕北溪之交流,傅小官忽然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特么的,燕北溪就是陛下的人,自己还天真的去给燕北溪解惑,实在是愚蠢之极!
“另外还有一件事,彗亲王的幕僚计云归去了南岭郡找了费安。这是费国告诉我的,他说……费安之心早如死灰,这计云归想请费安带兵入京,简直是愚蠢。”
第205章 正月初七
“终究遗憾了一点。”
尚贵妃的肩膀上歇着一只信鸽,她将手里的纸条递给陛下,又道:“没法给他冠上谋反的罪名,那就只有让他去岭南了。”
皇帝拿着那纸条看了一眼,丢在暖炉中烧掉。
“费安哪里会上了这种当。”
尚贵妃一声叹息,问道:“接下来计先生如何安排?”
“就让他去东部边军吧,多一双眼睛盯着总是会好一些。”
“真要打?”
“傅家的粮食已经陆续的发出,最早的一批估计在下月初就能送到兰陵城。按照燕北溪和朕的估计,这场战争的暴发时间会在费国返回东部边军之后——毕竟这一战的另一个目的,费家是想让费国重新执掌东部边军,所以当费国回到东部边军,这第一批粮食差不多也就到了。”
想着傅小官对此事的提醒,和他随后主动承担了这粮食的运送,这小子,朕倒是欠了他的。
这便是虞朝少年,与天不老,朕会记得他的好,将来……便让他与国无疆!
“可是报上来的武器盔甲却欠缺了许多。”
“无妨,打烂了再重建吧……倒是这京城之中,也该布置下去了。”
……
昨夜漆黑的夜和寒冷的风终于将酝酿了一宿的雪给飘了下来。
纷纷扬扬中,偌大的上京城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面纱,极目望去,一切都不再清晰。
彗亲王府的门再没有打开,门外三百多个人头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条街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作三月巷子。这巷子的两旁是许多的老柳,此刻这些老柳树自然褪去一身的绿,光秃秃毫无生机。
但当那三月一到,这些老柳便会生出新的柳叶,也会绽放出洁白的花絮。
当那春风一起,这一巷子的柳絮纷飞,就是上京城有名的阳春三月雪。
这时候自然不是三月,今儿个是正月初七,却也有大雪纷杨,白了那老柳,也白了那街道上已经黑了的血。
当天光微亮时候,一只黑狗嗅着这血腥味儿跑到了彗亲王府的门口,它看着那一大堆人的脑袋,似乎吓了一跳,对着那门汪汪汪的狂吠了几声。
然后那府里传来了一声绝望的大吼:计云归!你误我好事,本王,定不会放过你!
黑狗吓得扭头就跑,街上薄薄的雪面便留下了一串梅花般的印痕,很是好看。
彗亲王赤红着双眼,双手抱起一个前朝流传下来的青釉仕女瓶“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那原本抱琴的仕女也散落一地,站在书柜旁的世子虞乐和次子虞欢吓了一大跳,心想这物件父王可是最喜欢的,如此看来情况极为不妙。
彗亲王一宿没睡,他什么消息都没有等到,于是他就知道这事儿被计云归给下了个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想的却是这计云归最后跑去了南岭郡,若是真让他请动了费安……这特么的就是要置本王于死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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