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肠剑(出书版)(93)

作者:吴蔚


[13]孟嬴原话为:“妾闻:天子者,天下之表也。公侯者,一国之仪也。天子失制则天下乱,诸侯失节则其国危。夫妇之道,固人伦之始,王教之端。是以明王之制,使男女不亲授,坐不同席,食不共器,殊椸枷,异巾栉,所以施之也。若诸侯外淫者绝,卿大夫外淫者放,士庶人外淫者宫割。夫然者,以为仁失可复以义,义失可复以礼。男女之丧,乱亡兴焉。夫造乱亡之端,公侯之所绝,天子之所诛也。今君王弃仪表之行,纵乱亡之欲,犯诛绝之事,何以行令训民!且妾闻,生而辱,不若死而荣。若使君王弃其仪表,则无以临国。妾有淫端,则无以生世。壹举而两辱,妾以死守之,不敢承命。且凡所欲妾者,为乐也。近妾而死,何乐之有?如先杀妾,又何益于君王?”

[14] 申包胥:申氏,芈姓,名包胥。其后人取其字“包”为姓,北宋名臣包拯即申包胥三十五世孙。包拯事迹参见同系列小说《包青天》。

[15] 《诗经》有大量的战争题材作品,《无衣》一诗英壮迈往,非他诗所及。此诗剑锋凌厉,开口便有吞吐六国之气,诗中闪烁着慷慨激昂的英雄主义气概,令人心驰神往。

[16]如前注释,姑冯句鑃是春秋晚期越国的一件著名青铜乐器。其上有铭文“姑冯昏同之子”,据当时流行的铜器铭文格式,多认为作器者为姑冯,是昏同之子。“姑冯”不见于文献记载,其父“昏同”即为越国大夫舌庸。

[17] 莫干山:为天目山(古名浮玉山)之余脉,位于浙江省湖州市德清县境内。

第九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楚太子建是流亡之人,即便有亲信追随,也无法以自身力量颠覆一个诸侯国,所以他须得借助晋国。而今王孙胜情形比当年的太子建还要有优势,吴王阖闾率大军在外,良臣猛将倾巢而出,姑苏只有一个太子波及公子清,而率军抵挡越军的竟是从无带兵经验的刺客专诸之子专毅。

司寇署官吏仲臣交给计然的画像,竟是孟白!

侍从鱼亭闻言万般惊异,道:“孟白是白鹭、桑碧一伙,是越人间谍,如何又会跟公子夫概有所勾结?”

计然道:“公子夫概人在楚国,未必知悉其事。之前东润不是也见过白鹭进了夫概府吗,说不定越人在公子府安插了眼线。”

鱼亭道:“那现下要怎么办?”计然道:“我答应了太子波,要为他追查见离被杀一案。孟白专程到司寇署打听,分明是怕我知道了什么,这表明他一定涉入了见离一案。”

鱼亭道:“可昨日渔父去剑坊见白鹭,他还信誓旦旦,称与见离遇害无干呢。”

计然道:“白鹭见识不凡,居然能想到要利用月女一身技艺,为越国效力。他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也许是真不知情。几年前他妹妹桑碧私下派人杀我,不是事先也没告诉他吗?这样,你派人盯着公子府,见到孟白出来,也不要惊动他,只暗中尾随,看他跟什么人联络。”鱼亭应命去了。

计然召过另一名侍从阿巴,问道:“月女呢?”阿巴道:“月女带着小白出去逛了。”

计然忙问道:“可派人跟着?”阿巴道:“月女不让臣等跟随,臣只好派了人暗中跟着,但月女脚快,很快就将跟随之人甩掉了。”

计然料想月女武艺高强,又有小白作为良助,当不致有事。

到日暮时分,月女方才归来。计然道:“月女去了哪里?连侍从也不带,好叫人担心。”

月女笑道:“就是随便逛了逛,逛完吴市又去了城外的鸡陂塘,是一个专门养鸡鸭的地方,满地鸡鸭,很好玩呢。”

刚好侍从东润回来,月女忙问道:“你不是去阊门大道打探明离消息吗?可有什么结果。”

东润道:“臣率人挨家挨户问了,那时已是晚上,道上漆黑一片,就算有人经过,也看不清面貌。不过有一家人说,那天晚上,主人听到了车马声,车子就在他家附近停了下来,然后似乎是有什么人吵架,还有拔剑出鞘之声。不过等主人出门看时,车马已经驰走,他也没看到具体情形。”

当日明离是徒步前往阊门要离坟的。根据守坟卫士说法,明离在天快黑时离开,根据脚程推断,那家主人听到动静时,差不多也是明离抵达附近的时候。

计然道:“明离一定是在回来吴市的途中出了事。”

如果是车子上的人劫走了明离,姑且叫此人某丁,就某丁表明早有预谋,且在监视暗中明离。

月女道:“计然哥哥是说,明离失踪,不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而是有个某丁专门针对他?”

计然道:“当日明离才回到姑苏,得知见离被杀,发过呆后,便去了要离墓,随后在返回途中遇劫,不是表明某丁早有预谋吗?明离失踪,跟见离被杀一案无关。”

侍从东润道:“可对方绑架人质,当有所图谋,明离失踪这么久,也没见对方提什么要求。”

计然摇头道:“某丁针对的是我。明离失踪,你们苦寻不获,势必禀报于我,我不得不返回姑苏亲自处理此事。某丁绑架明离,只是为了诱我来到姑苏。”

东润大惊失色,道:“如此,渔父处境不是相当危险吗?请渔父立即离开姑苏,先行返回渔场。只要渔父人不在城中,就算某丁握有明离,也只是一个空质。”

月女问道:“什么叫空质?”东润道:“就是没什么用的人质。”

月女道:“那某丁不会杀了明离吗?”东润道:“杀了明离,某丁就失去筹码,再也不能要挟渔父。明离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渔父,这就请动身吧。”

计然摇摇头,问道:“如果被绑架的人是你,你希望我在此刻抽身离去吗?”

东润一怔,随即道:“当然。臣等从来就把渔父性命看得比自身重要。”

计然缓缓道:“即使你们这么想,我也不能这么做,不然我如何对得起你们这么多年的精心服侍?”

东润等侍从均大为感动,一起上前跪下,道:“臣等愿终生追随渔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计然道:“起来,都起来。”

月女问道:“下面该怎么做?”计然道:“绑架明离之人,自会寻上门来,我们安心等候便是。先着手见离的案子,看孟白有何动静。”

月女这才知道孟白再度露面,且跟公子夫概有关联,遂道:“以前计然哥哥就说公子夫概是个厉害人物,看来还真是不简单。”

侍从鱼亭道:“臣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月女笑道:“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说这句话,就是想卖关子。”

鱼亭闻言也笑了,将门窗掩好,这才道:“孟白与白鹭是越人间谍身份,这是确认无疑的事,两个人都先后去过公子夫概府,公子夫概实难脱干系。会不会与越人暗中勾结,意图谋取吴王王位呢?”

第一任吴王寿梦因为宠爱幼子季札而定下“兄终弟及”之制,传位到吴王僚后,吴王僚立独生爱子庆忌为太子,其弟掩余便心中不服,试图凭寿梦手书再次“兄终弟及”,自己当上吴王。

依此类推,而今吴王阖闾在位,亦已立嫡长子姬波为太子,且为其求婚齐国公主,联姻在即。夫概为阖闾之弟,会不会也跟当年掩余一样,有当吴王的野心?但太子波已得相国伍子胥死心塌地辅佐,夫概难以在朝中培植力量,遂外结联盟,与越人勾结。

计然听了侍从分析,沉吟道:“这倒是极有可能。若是夫概果有当吴王的野心,于他而言,与越王结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而今夫概作为吴军先锋,在楚国战场上威风八面,立下赫赫战功。在柏举歼灭楚军主力一战,夫概更是首功。也就是说,经过这场吴楚战事,夫概在吴国名望大增,将来回国,亦有了足够雄厚的政治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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