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深宫错为帝妻:罪妃(225)
作者:风宸雪
夜深沉,李公公遵着皇上、太后的吩咐,连夜摆辇,返回檀寻。
喜筵倚在榻上,听得殿外行仗离去的声音,这座行宫,突然间,空落起来。
连带她的心,也空落得摸不到底,好像有什么直坠下去,却是听不到任何的回音。
“茶。“她轻唤了一声,想要一些什么,填满心内的空落,茶,该是可以吧。
蜜恬听得殿内唤茶时,掀开层层纱幔,奉茶近前时,夕颜的眸子凝向殿外,轻问:“外面是什么声音?“
“娘娘,是皇上和太后连夜回宫了。“
蜜恬说完这句话,又忙补了一句:“娘娘,您虽暂留行宫。估摸着,是皇上怜惜娘娘的身子,这回宫的路上啊,少不得要颠簸的。”
是么?
先前,她有着七个月的身子,不都来了吗?
恐怕,远不止‘怜惜’这么简单吧。
她知道,先前颁的旨,是待御驾回宫之时,祭拜太庙时,即册立太子。
也就意味着,杀母立子的规矩若是真的,她的命,就在那时结束。
所以,他肯定会延到三月才回的。
因为,他,显然不想她死。
是以,不会就这般带她回宫。
而今晚走的这么急,分明,宫里该是出了大事。
至于这大事,走马灯的爆炸,莫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但,不论再棘手的大事,她相信他,以他的能力,都会处置妥稳的。
只是,他和她……
不去想了,耗费心力,也徒添了没必要的心思。
“嗯,我知道了。“她淡淡地说出这句话,静静地复卧于榻上。
下意识地将身子挪到他方才躺过的地方,那里,好像还有他的温度。
她稍侧了身子,将手抚过身下那处锦褥,将锦褥上的褶子一点点地抚平,然后,那些残余的温度印进手心时,心,柔软疼痛。
现在的她,终是什么都不能做了。
惟有等待。
等待,他的放手。
只是,等待么?
闭上眼睛,将脸蕴贴在那被抚平的锦褥之上,依稀,仿佛,他还不曾离开。
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怕过。
死,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他就这样放了手,将她送走。
那,才是让让没有办法承受的罢。
因为,脸最后一面,都不复得见了。
其余诸妃,除夕颜和五名怀有身孕的嫔妃之外,则在翌日皆悉数启程回宫。
五名嫔妃会在行宫静养到诞下皇嗣,至于夕颜,仿似轩辕聿没有记起来,抑或是刻意的回避,独独没有说,她需在行宫待到几时。
倘若永远不提,那这行宫,对于她来说,会不会又是一个暮方庵呢?
然,三年的清修,她没有任何人伺候。
现在,至少,还有着宫人伺候,境遇看上去是大好的。
并且,皇长子轩辕宸仍陪在她身边,轩辕聿以皇长子体弱,暂不易行远程为由,留了下来。
可,哪怕有海儿相伴,都抵不去她心底,愈来愈深的空落,以及,不可名状的忧虑。
只是,即便这样,也都仅在不可示人的暗处,表面,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异样。
天永十四年正月十六日,巽帝御驾返抵檀寻,檀寻四门却皆未开。帝以龙印令城门守兵皆已换为辅国将军亲兵,唯听命于辅国将军之虎符,称不弑西待中,难以平军怒,拒不开城门。帝遂退至城郊四十里处,暂驻营。
辅国、骠骑两将军,为巽国两员大将,但,巽国的兵力大部分掌于骠骑将军手中,辅国将军则是统帅檀寻城内的禁军,兵力虽不及骠骑将军,人数却是远远高与轩辕聿亲随的兵士。
而,彼时,骠骑将军于除夕后就拉练新编制进巽军的归降军于距檀寻较远的校场,未及赶回。城内兵士,皆为辅国将军亲兵。
天永十四年正月十七日,西侍中请帝赐其一死,以清君侧,平军之怒。帝不允。同日,帝命禁军都领殇宇率帝之亲兵破城。两军对垒,帝兵寡,而辅国将军亲兵较重。破城无果。
天永十四年正月十八日晨,一青年将士策马至营帐,自称有既破城,又不伤及无辜百姓之妙策,该青年将士正是本于暮方庵替亡母守灵的襄王纳兰禄。帝准。
天永十四年正月十八日晚,利用夜色掩护,百姓大多于家中之时,纳兰禄将帝亲兵分两路,一路兵从正城门进攻,引开守城官兵的注意。另一路,挑选轻功绝佳的兵士,从檀寻城的环山处,用硕大的风筝,绑住士兵的身子,借着当日的东风,从山顶驰下,空降于城中,纵有部分军士未安然降于城,绝大部分终是按着既定的目的,包抄夹功城内守兵。
天永十四年正月十九日凌晨,纳兰禄守城将领手中亲取虎符,令诸将开城,帝御驾进城。
尚书令慕风被擒,辅国将军于破城时不知所踪。
至此,仅维系三日的以‘清君侧’为名由的‘政变’终宣布结束。
荣王及三省其余重臣皆往行宫赏灯,与此次‘政变’,倒是悉数拖了干系。
帝命人将慕风押往天牢,严加看守,除帝之外,任何人不得审讯,及探视。
尚书省及六部,见慕风下牢,一时间,再无人敢擅提‘清君侧’之事。
前朝,看上去,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的祥和。
但,正是这份看上去的祥和,只让人更能嗅出异样的味道。
殇宇率亲兵查处慕府及尚书省,在慕府的书房内,查到了夜国的国函。
函文内,是百里南亲书的内容,大意是,凤夫人之死,乃慕风所迫,借此,栽祸于夜国太医身上。若轩辕聿事先并不知情,就凤夫人慕湮一事须做出明确的处置,即诛杀慕风。否则,两国定兵戎相见。
正月十九,早朝如常进行,帝对处置发落慕风一事,三缄其口,对群臣呈递的弹劾折子悉数撂下。只着令通缉辅国将军归案。
此外,嘉赏了破城有功的纳兰禄,将辅国将军麾下的左前军划于其为亲兵。其余军士归入辅国、镇军大将军亲兵。
正月十九晌午,帝亲临天牢,昔日三省最高长官,尚书令慕风,如今,被铁链吊垂于牢中,慕风垂落着脸,听得步声,略抬了眼睛,眼底,并不见有多深的恨意,只是,轻声道:皇上,您终是来了。“
“是朕来了。“
“皇上,这次,臣是错了,但,皇上为了两国的安好,将臣送去顶罪,臣却是不甘心的。“
“朕并没有想要将你送去顶罪的意思,实是你自己心太急了。”
轩辕聿知道,慕风口中所说的顶罪,是关于那封函文的。
只是,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因由,才让慕风铤而走险。
“臣或许是心太急了,可臣不甘心去顶这无妄的罪责。”
慕风顿了一顿,再启唇时,一字一句说得,分外艰涩:“臣并非有意私看那封函文,接到国函的那日正是上元节前,臣本准备命人将国函以及早前就送到的走马灯一并送至行宫,可,辅国将军却突至臣处,说此国函,并不能立刻呈予皇上。因为,同在那一日,边疆驻守将领的急件至京,称夜国的兵士齐调至边境,恐是两国国情有变。所以,辅国将军认为,国函的内容并不简单。那封国函虽盖有夜帝的章印,里边的内容,若要窥得,亦不是不能。这般说着,辅国将军取起函文,对着烛影一照,臣只窥得最后那几字,诛臣,予凤夫人之死一个交代。”
辅国将军素与慕风的私交素来不错,这点,前朝人人都是知道的。
但,这不错的私交在此时,却构成了慕风获罪的缘由。
慕风费力地说完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一点苦涩:“凤夫人之死,本是交于刑部查办此事,皇上碍着两国的交好,却转交由夜国的使节彻查,而梨雪那丫鬟一见夜国的使节,就说有凤夫人罹难前,臣亲自交予凤夫人的信函为证。臣猜想,夜国要皇上处臣死,也定于此有关。但,皇上,臣并没有修过任何书函至暮方庵,梨雪之语,定是受人唆使。梨雪陪同臣女省亲回京,除了尚书府外,只陪去了暮方庵,而当日暮方庵中,西侍中之女蔺姝恰实在的,并且她的厢房距离臣夫人的灵堂,相去却是不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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