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薄凉欢色:失心弃妃(250)

作者:风宸雪


在那瞬,她是茫然的。

而那人,旋即问她是否要离开冷宫。

如果能离开,她当然要离开。

何止离开冷宫,她还要离开的,是这坤国的帝宫!

因着她身子不便,最终,还是用了千湄给她留下的令牌,坐着那夜行人不知从何得来的车辇,出得帝宫。

这一出去,心口却是那么积堵着,丝毫没有纾解。

也是在马车上,她才知道,护她周全的这人,并非未烯谷的族人,竟是觞帝使节中的一人。

这番进入帝宫,觞帝的使节一为恭贺西陵夙的大婚,二为的,就是她的近况。

那车辇自然是临时从宫里‘借’来的。

可,眼下,她这般离开,或许,会牵涉进觞国,这是匆忙离开间,没有顾及的。

是以,她的心口,根本没有办法舒展开。

那人担心着她的身孕,可她清楚自己的身子,这般的折腾,对胎儿纵然不好,但,不至于小产,只倚在马车中,一路行到这儿。

这是帝都中的一处民居,那一人甫要为她去传大夫,她却是唤住那一人,自己开了一付方子。

作为萧楠的弟子,对这些方子的拿捏,自不会逊于任何人。

煎熬好方子,还没有喝下,房室门口,却是进来一人,正是昔日的隆王。

隆王神色晦暗,只扫了她一眼:

“我奉前国师所托,陛下之命,这番来坤国,一是恭贺西陵夙大婚,二是为了被废默入冷宫的你。”

顿了一顿,他瞧了一眼她手上的药盏:

“不管怎样,你若要出坤宫,我会遵着陛下的意思,不惜任何代价都带你出来。”

他口中的这番代价,该是被坤国察觉到,不惜和坤国的邦交关系继续恶化吧?

只是,彼时,她离开心切,却没有顾虑到这一层。

“谢谢,若因我影响到——"

“好了,都把你带了出来,再提其他的,又有什么用呢?”

他已了解昨晚的大致情形,纵然,宫里不管发生怎样的突变,对她的失踪同样会进行排查,但,只会查到,她凭着令牌出宫,既然凭这令牌出宫,也就和他人无关了。虽然,对奕茗来说,若有人不放过她,始终是道隐患。

可,他只是奉命行事,护得彼时的周全,而不是事事顾全。

对于奕茗来说,只看到,今日,隆王的脾气似乎十分暴躁,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去多问。

若要问,仅是问出一句:

“你刚说,是师父拜托的?”

时至今日,隆王自然知道,她和萧楠的关系。

“是。”

“那,我想见师父,是否可以?”

“这只是两年前,你师父辞去国师时,对陛下提的最后一个请求。至于现在,我们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未烯谷遭到血洗,谷主下落不明。所以,觞帝才愈加在意你的安危。”

什么?是师父早前就拜托的?

那么,这不过是师父早前的意思罢了!

对如今的师父来说,她只是‘背叛’未烯谷的罪人,是否有救的必要呢?

闭上眼睛,她的手在瑟瑟发抖。

她是否,还要继续苟且偷生下去呢?

却在这当口,腹部,突然传来,轻微的动静,好似,被什么踹了一下。

恰是五个月来,第一次,孩子给予她的反应。

手,不自禁地覆上腹部,经历了那样一摔,以及出宫的颠簸,这孩子仍顽强地存活在她的腹中。

她真的狠得下心,让这孩子一起抹杀吗?

“既然出来了,好好调理身子,想不到,你还是怀上了他的孩子。”隆王低低说出这一句,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已经现形的腹部,隆王却没有像上次一样咄咄,“何必紧张,我不会再伤到你的孩子,没有必要了……”

她不知道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意思是什么,只知道,隆王仿似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噤声。

一如她同样不知道,只差一点,她就能见到西陵夙。

源于,在隆王回来时,是带了昏迷不醒的西陵夙,而隆王不方便露面,只让副将上前,把西陵夙交付给匆匆赶来的海公公,简单交代了情况,只说,在宫外等候宴饮结束,无意中察觉一队行迹诡异的兵卒,尾随其,却发现跌落山路小径的皇上。

如斯,便由海公公带走了西陵夙。

许是隆王的私心使然,在得悉她被废黜入冷宫时,只和大部分人一样认为不过是她和西陵夙使了小性子,其实,并非是真正的废黜。

所以,在这一刻,他不希望,西陵夙见到她。

哪怕,西陵枫让他放过西陵夙,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将西陵夙交给海公公,却做不到,再多的。

倘若,西陵夙真的爱上这名女子,那么,最终失去,是否,能作为偿还,西陵夙带给西陵枫的伤害呢?

纵然,昨晚,他同样瞧得出,西陵夙并非真正想伤害西陵枫。

可,三年前的伤害却是在那,哪怕其后再如何改变,都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这种代价,不论时间早晚,总归是要来的。

一如他付出的代价,便是要守护一个人,最终,还是失败告终。

而,许是囚缘使然,在当晚,觞帝便传来了书函,书函上提及的,竟是有了萧楠的下落,此刻,萧楠在距离帝宫不远的城池,汴粱。

这个消息,隆王没有瞒奕茗。

今时今日,如果让奕茗周全地离开帝都,亦算是他完成了陛下的交代,他顺途,却是要去做自己没有做完的事。

奕茗在得悉这个消息时,眸光却是变得深幽起来。

倘若说,师父在汴梁,那怎么会在昨晚,于帝宫出现呢?

难道说——

她的眉心颦起,因着昨晚的颠簸,胎相是不稳的,然,再不稳,此时,她无法做到安然在这待下去,而与其说隆王看透她的想法,不如说,隆王亦是希望她去往汴梁。

虽然,此时的帝都,要出去,不是很容易,可,也因着昨晚的突变,对纷纷归国的外国使节,凭着通关碟牌,依旧是畅通的。

出得帝都的城门,她下意识掀开帘子,朝后望了一眼,那一眼,只让她的眼底起了些许的雾气。

这一日间,她没有去问丝毫关于西陵夙的情况,也正因为她没有问,隆王自是不会主动说。

假若,她问了,许是就会洞察出异样来。

可,她没有问。

仅是这般离开帝都,带着决绝。

然,再怎样决绝,眼底的那些许雾气却分明泄露了什么。

只是,彼时的她,没有察觉罢了。

由于借着使节归国的理由,隆王和她一起离开帝都,三日后的清晨,她的车队便已抵达汴梁,而隆王同她在此分道扬镶后,继续往岭南而去。

他这番不惜涉险,悄悄随使节进入坤国,为的,只是再看一眼西陵枫。

没有想到,这和看,却成了诀别。

如此,他自是要去送西陵枫最后一程。

奕茗的身子一路颠簸下来,幸得银针的控制,总算没有大碍。在丫鬟搀扶她下车辇时,眼前出现的,却是一栋古朴的宅子。

老嬷嬷上得前去,叩响那门时,开门的是一名小厮,她只出示了未烯谷的那张铭牌,便被得允入内。

大厅内,赫然坐着一个身影,那身影听到她的脚步,转过脸来,竟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人,她的父亲——奕傲。

奕傲看到她时,是惊愕的。

但旋即,朝她伸出手来,她几步上前,奕傲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茗儿——”唤出这一句话,奕傲的嘴唇哆嗦着,只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她想俯在父亲的膝上,却因为腹部的隆起,终究是不能了。

仅这样任父亲搀着她的手,止不住的,是泪水滑落。

而这份泪水,在回廊外响起步子声时,再变得没有办法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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