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爵迹2(出书版)(38)
作者:郭敬明
银尘这个时候才发现,脚边先前那一池干涸的凹槽,已经灌满了莲泉的血浆,然而满满的一池血红,此刻,却朝着水池底部正中位置的一个旋涡,不断地吸纳进去,仿佛池底突然出现了一个漏洞,血水旋转起来,越来越快,满满一整池的血浆在飞速地减少,当最后一层血浆从中间旋涡漏孔处消失时,一枚发亮的短匕首插在池底的正中,就是刚刚所有血液都仿佛被吸进一个黑洞的位置。
“这把匕首,会是棋子么?”鬼山莲泉撑着虚弱的身体问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虚弱,仿佛一张纸,一揉就碎。那盏聚魂玉此刻也只剩下微弱的光亮了,看起来,周围的黄金魂雾都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要重新会聚起远处的黄金魂雾,需要一些时间。
“我先试试吧。你先休息。”银尘轻轻地跨进血池里,雪白的长靴,迅速地被池底残留的血浆染上了红色的血迹。空气里是又厚又重的甜腻的血腥气。
“你等一下。”鬼山莲泉撑着膝盖站起来,叮当几声,莲泉已经将回生锁链缠绕在了银尘的右臂上,她攥紧手中的锁链,说:“如果那枚匕首是棋子的话,那么我们至少可以一起瞬移到另外一个空间去,彼此有个照应。如果是触发陷阱的机关,那我能及时地把你拖离血池的区域。你准备好了,就示意我。”
银尘点点头,他蹲下来,冲莲泉做了个手势,然后迅速地握紧匕首的刀柄,鬼山莲泉眼前一花,几缕扭曲的黑色光影突然遮蔽了所有视线范围,莲泉突然感觉到手上回生锁链的紧绷之力瞬间消失,她因为一直用力拉扯着银尘的关系,所以现在回生锁链突然拉了个空,她整个人朝后面跌去。
当她的视线重新凝聚之后,眼前的银尘已经消失不见了。空荡荡的石台之上,只有自己,血池里那枚匕首也已经消失不见,那盏聚魂玉也失去了踪影,整个庞大的尤图尔遗迹里一片漆黑。她想释放出音翅来,这样,它身上那庞大的白色柔光,起码能照亮一下眼前的黑暗,否则,一切太危险了。然而,她刚刚消耗了太多的魂力,已经不能维持魂兽的正常显影。
鬼山莲泉只好躺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她枕着冰凉的石台,呼吸沉重地起伏着,她脑海里飞速转动着刚刚的一切,肯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是,她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重,陡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恐惧——一种明明已经感知到了,却无法说出来的诡异,肯定有哪儿不对劲儿!肯定哪儿有问题,但是,到底是哪儿?她在黑暗里睁大着眼睛,但是,没有任何光源,依然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此刻有一只怪物就在她鼻尖前面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她,她也丝毫看不见。
异样的危险感越来越强烈,到底是什么?到底哪儿不对劲儿了?鬼山莲泉拼命想要想出来,突然,她脊柱一阵冰凉的惧意蹿进大脑,她知道自己身体里这种诡异的感觉到底来自何处了——她已经不能【愈合】了,她身上所有的伤口,身体里流走的所有血液,她所有的皮肤肌腱,全部停止了新生!
莲泉的后背冰凉一片,自己竟然不能愈合了?她闭上眼睛感应着周围,然后,她更加惊恐地发现,在这庞大的黑暗里,甚至在自己能够感应到的大半个尤图尔遗迹的空间里,没有一丝黄金魂雾残余!魂力为零!
这也是为什么她的身体全面停止了愈合的原因。因为没有任何的黄金魂雾能够让她吸收、补充,整个尤图尔遗迹,瞬间变成了一个魂雾的空洞!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喉咙渐渐锁紧,突然,她感受到了一种死神的气息,说是感受,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对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没有散发出任何味道,但是,鬼山莲泉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面前不远处的黑暗里,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是一种本能的第六感,但莲泉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她不敢出声,甚至屏住了呼吸。她用力睁大了眼睛,可是依然什么都看不见。黑暗里的那个人,也许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在黑暗的死寂里直直地凝视着自己。
“谁在那儿?”莲泉冲黑暗喊,她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能听出颤抖,其实她知道对方一定不会回答自己,她只是想在这让人快要发疯的一片漆黑死寂的空间里制造一些声音出来,否则,这种绝对的寂静和黑暗,快要让她崩溃了。她的身体在大量失血,并且无法痊愈之后,已经渐渐开始出现了一些濒死的幻觉,无数猩红的光斑一块一块地出现在她的视网膜上,四肢不时发出一阵阵的痉挛。
一阵缓慢而轻柔的脚步声,从前方的黑暗里,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
莲泉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作出防御的准备了,她的胃仿佛被黑暗里的鬼手攥紧,扑面而来的死神的气息越来越剧烈。然而,黑暗里,突然发出了一些灰黑色的光线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光亮,本来,用灰黑色去形容光,就是一种不对的形容,但是,出现在莲泉的视线里的光线,只能这么勉强形容。
灰黑色的朦胧光线里,一个穿着漆黑长衫斗篷、戴着兜帽的人缓慢地朝她走来。他的脚步踩着一种固定的频率,不轻不重,透露着一种类似鬼魅的傲慢和阴森。光线从他的漆黑长袍下散发出来,让他整个人像一个包裹起来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茧。
他走到鬼山莲泉面前,轻轻地摘下了兜帽,他的面容呈现在黑暗里。
“怎么……会……”鬼山莲泉的瞳孔瞬间缩小,她苍白的面容骤然扭曲,“怎么会是你?!”
他的面容仿佛冰雕玉器般冷漠、俊美,然而他的瞳孔,却是彻底漆黑一片,不,不仅仅是瞳孔,他的整个眼球都是彻底的漆黑,没有眼白,没有眼珠,整个眼眶下面,就是这样一汪仿佛漆黑墨水般的黑洞。他蹲下身子来,伸出苍白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上莲泉的喉咙。
“你是……你到底是……谁……”鬼山莲泉从被掐住的喉咙里,发出让人恐怖的断断续续的惨叫声来。
【西之亚斯蓝帝国·格兰尔特·心脏】
安静的石室里,特蕾娅和幽冥两个人沉默地肃立着。
这间石室和多年前比,看起来完全没有变化。甚至通往这间石室的那条水域,依然没有任何改变,过来时特蕾娅低头再一次望了望那一块块浮阶的下面,数双疹人的白色枯手,依然支撑着这些漂浮的石阶。
她和幽冥,一回到格兰尔特,就被白银祭司的使者召唤了。听他们说,这一次的召唤,是对所有王爵和使徒发出的。这种大规模的召唤,历史上出现的情况并不多。所以,特蕾娅也无从推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后传来脚步声。
特蕾娅稍稍转过头去,沉重的石门被推开,漆拉悄然地站在逆光里,光线在他漆黑的袍子上打出一圈轮廓来。他的脸依然那样动人,他的美貌在这么多年过去之后,依然仿佛寒冰包裹中凝固的花朵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他冲特蕾娅和幽冥点了点头。从他的表情看来,他也并不知道这次召唤他们,到底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走进来一会儿之后,大门在他的身后悄然关闭了。
“就来了我们三个?”幽冥看着最后进来的漆拉,转身问特蕾娅。
“使徒们也被召唤了。但是使徒们在隔壁另外一间石室里。”特蕾娅不动声色地回答。
“召唤我们来,会是讨伐五度、六度、七度,三个叛变的王爵么?”幽冥的嘴角依然含着一个邪邪的笑容。
“不要乱下结论。”沉默的漆拉,突然冷冷地开了口,他的眸子里闪动着一种类似盾牌的光芒,“谁叛变谁没叛变,都还说不清楚。”
“我也觉得,你不要乱下结论。”特蕾娅抬起手,掩住嘴角,再一次发出了她那种娇媚而又风情万种的笑声,但是,她的目光里,却永远萦绕着和她的这种笑声好不匹配的毒液般的杀意,“因为啊……如果仅仅是要讨伐五度、六度、七度三个小小的下位王爵,需要动用到我们二度、三度、四度王爵么?随便我们其中的谁,要对付三个最末位的王爵,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费点儿力气罢了,你说是吧,漆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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