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番外(545)
作者:流潋紫
玄凌深深吁了口气,道:“明悟和碧桃都被灭口了。”我大惊,道:“皇上不是今天带了他们去仪元殿吗?”玄凌怒道:“今日有西宛的使臣来,朕便命将他二人圈禁起来,晚上再审,谁知晚上去提他们时,他们居然都被下了毒,皆已身亡了!朕要亲审的要犯竟然会在皇宫大内被灭口!真真可恶!”我轻叹口气道:“皇上以为这是何人所为?”玄凌恨道:“宫里没有几个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即使没有证据,朕也猜得出几分。”
我沉默片刻,道:“那双僧鞋,皇上收在哪里?”玄凌道:“在仪元殿。”我深吸口气,道:“请皇上派人取来,臣妾有要紧事回禀。只怕晚了也要被毁了。”玄凌点头允了。
不一刻小连子便捧了包袱来了。我打开包袱,那僧鞋还原模原样的放在里面,我暗暗松了口气,取出来拿给玄凌看,道:“皇上可认得这鞋底沾的红叶?”玄凌摇摇头,迷惑的看着我。
我轻轻的取下红叶,道:“臣妾起初并未注意到这片叶子,前两日才发现其中的名堂。这是银钟花的叶子,霜打了会变红。银钟花喜温暖湿润,产在浙江、湖广一带,京城附近并不可能生长。只有宫里种着几株观赏,极难成活。由此可判断这僧鞋出自宫里。”玄凌吃惊的看着我,道:“嬛嬛怎会认得这种稀罕的植物?宫里何处有?朕却从未留意过。”我笑道:“几年前臣妾去皇后宫里请安看见过,开白色的小花,十分清香。因为不认得是什么花,便特意去查了好些典籍。所以隔了好几年依旧有些印象。这银钟花除了皇后宫里,臣妾只在太后那里见到过。”玄凌大怒道:“贱人实在可恶!朕一向敬重她,却不料她竟如此阴毒!这几年出的好些事情朕早就觉得可疑,如今看来定也都是她做的!”
我叹道:“现在碧桃、明悟都已被灭了口,没什么证据了。”玄凌道:“这僧鞋便是证据,朕这次饶她不得。”我苦笑道:“只怕会反咬臣妾栽赃嫁祸呢,何况太后的身子也一直不好。”玄凌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嬛嬛,只有你总是以大局为重,朕不会让你白受这委屈。”
我轻轻靠在玄凌肩头,心中平静如一波秋水。这场命悬一线的风波终于过去了。
[甄嬛番外:上林春日(一如)]
这场风波平息后,皇后又发了头风,每日只在宫中调理身体,并不过问后宫的琐事。我依旧安心养胎,天暖和了,玄凌常常陪我去太液池边散步。阳春三月,和煦的春风渐渐吹散了我心中的阴霾。我带着喜悦和不安,静静地期待着这两个孩儿的降生。贞贵嫔常常来看我,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皆不再提起那日示警之事。没有人还记得这场莫名其妙开始,又不明不白结束的风波,只是玄凌寻了个缘故,到底把那位京兆尹刘大人远远的发配边疆了。
这日歇了午觉起来,觉得心中腻烦。命浣碧倒了一盅凉茶来吃了,还是觉得心头不十分爽快。腹中也觉得越发胀起来,便命浣碧去端些酸梅汤来喝。浣碧端了酸梅汤来,笑道:“小姐觉着腹中膨胀,原是腹中坐着两个小皇子的缘故,这会喝多了水,越发难受了。不如我陪小姐去上林苑中走走,温大人也嘱咐小姐一定要多走动呢。”我点头允了,笑道:“如今就这般难受,不知过一两个月是什么光景,只怕越发走不动了。”说着携了浣碧的手,扶了腰慢慢的向殿外去了。
碧蓝明丽的空中,远远的飘着几丝白云。院中新开了几簇丁香,远看去如一片紫色的烟霞,空气中满是那浓郁的馨香。我深吸口气道:“这花香太过浓郁也怪腻的。”浣碧道:“小姐若不喜欢,我这就去唤小连子来命人砍了。”我笑道:“我如今看什么都觉得腻烦,与花何干?都砍了还有什么春意。”浣碧笑道:“小姐宁可自己难过,也不肯砍了它们,怜香惜玉原就是这个意思吧。听说从前在这里住过的康贵人就嫌花比人娇美,把这院中的梅花、松柏都砍了去,真真是个焚琴煮鹤的俗人。”我叹道:“康贵人原也是个可怜人,去了这么些年了,何苦在背后说她。”浣碧忙应了,不再多言。
上林苑中已是花木繁茂,和风卷着花香轻轻吹拂在脸上,心中亦觉得宁和平静。转过一条花溪小径,正要和浣碧去看不远处那片灿如云霞,红艳的杜鹃花,却听前面花丛中隐隐有女子哀哀的啼哭,边哭边说着什么。忙立住脚,正欲回头从别处绕过去,却听着仿佛是陵容的声音。不禁心中称奇,这安陵容又在弄什么鬼?便拉了浣碧静静立在树后细听,的确是陵容,只听陵容泣道:“妹妹,家父一向老实谨慎,这贪污渎职一事绝对子虚乌有,必定有人陷害家父。无论如何,请洛大人多为周旋,姐姐在这里求妹妹了。”洛大人?正是沉吟着,却听一个清丽的声音道:“安姐姐,不是妹妹不肯帮忙,这事关系重大,又是皇上命督察院彻查的,家父恐怕帮不上忙。姐姐一向圣眷颇隆,何不直接去求皇上?妹妹身在后宫怎好干涉父亲处理公务?”我暗暗点头,和浣碧轻轻退了出来。
浣碧道:“似乎是那安陵容在和瑞容华说话呢,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如今她倒知趣,遇到事情也不来求小姐帮她了。只是那瑞容华的父亲似乎不在督察院啊?”我冷笑道:“这些年瑞容华还算得宠,父亲有些升迁也并不奇怪。我想安陵容也不至于有那么厚的面皮再来求我。这安大人的官总做的不安稳。恐怕原只是做县丞的命,做不得太守。去年为了江州郡决堤一事,皇上已经罚了他半年的俸禄,若不是陵容颇得恩宠,只怕官也丢了。不晓得这回又是为什么。”浣碧撇撇嘴,道:“奴婢就盼着她倒霉,最好皇上这次就革了那安太守的职,顺便也把她禁了足才好。”我笑道:“除非是谋反,一般朝堂上的事扯不到后宫的嫔妃身上。皇上一向宠她,怎会为了这种事将她禁足?宫里本来就是是非之地,这种话不可再说了。”浣碧道:“小姐尚且被禁过足,她如何就不能尝尝那滋味。奴婢就不信她得不了报应!”正说着,远远看到陈良娣带着个小宫女,抱了小皇子来了。
陈氏忙迎上来请了安,恭谨立在一旁。陈氏穿着一件青绿色云锦长裙,淡淡施了脂粉,颇为清秀。算不上美丽,却也很有几分姿色。陈氏低眉垂目的立着,那小皇子伏在宫女怀里却并不老实,瞪着两只骨碌碌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我笑道:“陈妹妹不必总这样拘谨,小皇子越发可爱了,抱过来给本宫瞧瞧。”陈氏忙去宫女手中接过小皇子,抱了过来。好个可爱的小家伙。我摸摸他粉嫩的小脸,心中很是爱怜。小家伙边咿咿呀呀的说着众人皆听不懂的话,边伸手去抓我鬓边的步摇。我侧头让过了,陈氏忙陪笑道:“小家伙不懂事,娘娘小心些,嫔妾脸上常被抓出血口子呢,伤了娘娘可怎么得了?”我笑道:“不妨事,小孩子调皮些才好。”陈氏拍拍他的小屁股,道:“辰儿若是伤到娘娘玉颜,嫔妾万死也担当不起。”
我笑笑道:“陈妹妹言重了。还不知道小皇子叫辰儿,是皇上赐的名吗?”陈氏神色黯然,道:“皇上还没有赐名,因是辰时生的,嫔妾便叫他辰儿。”我点头笑道:“小名随意叫叫倒也无妨。陈妹妹是哪里人氏?入宫几年了?听妹妹谈吐,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吧?”陈氏恭谨道:“嫔妾是河北人氏,入宫快三年了。嫔妾出身低微,祖上虽也是读书人,但一直不曾入仕,家父曾做过清河县县尉,后来获罪罢了官。”我感叹道:“不管怎样,妹妹有了皇儿便是有了依靠了。”陈氏神色一懔,道:“嫔妾只盼辰儿能平安长大便知足了。”我点头笑道:“母亲平顺谦和自然能为孩子积些福泽。”陈氏屈膝行礼,道:“嫔妾谢娘娘教诲。”我笑笑,命她不必多礼,说着携了浣碧去了。我暗暗感慨,众人皆羡慕陈氏命好生了皇子,却不知她更是如履薄冰,满心惶恐。如此看来,敬妃姐姐的心事也算了了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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