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祭(90)
作者:郭敬明
熏衣草和星移在白花花的羊群中嬉戏,聆汐看着他们快乐的身影说,让我想到了童年,留恋那片时光。我说,我也是。渐渐地,暮色四合,月上柳梢,牧歌奏起来,我们的声音渐渐迷失在月色迷蒙中。草原上的牧民点起了火把,烧烤的香味飘来,飘去。
等待已久的战争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快些。侦察兵来报,大漠军团几十万大军驻扎在离原边缘的不羁河。不羁河是一条美丽宽阔的河,蜿蜒在山川中,成为离原和大漠的分界。据说是灵域最宽阔最有自然风韵的河流。现在,我却不知道这条河会不会因为战争而被破坏。
大漠军团的人送来战书,说,降,可以免去战火,保住身家性命。我派使者回复他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后来知道,信使被他们五马分尸了。这激起了离原子民的怒火,我们誓死一战。在凛冽刺骨的风中,我们为使者举行了庄重的祭祀礼仪,所有的子民都跪下来为信使默哀。我端起一碗酒,稳稳地端起来,我的口气很忧伤很难过,我对大家说,让我们敬第一个为离原牺牲的英雄。
说完后,我把酒均匀地洒在脚下。风如利刃般盘旋在将士之中,那碗酒渐渐地渗入地下,我悲痛地说,安息吧,勇士。将士们沉默不语,只听得到风的呼啸声。看将士们的表情,我觉得他们心里似乎有一个沉重的包袱,在潜意识里给他们施加压力。扬沙军团有那么可怕吗?这个问题有必要向即将走向战场的离原勇士说明白,我的勇士们需要言语来鼓励。
羽射在将士面前踱着步子,然后停住脚步,伫立在风中如山巅最坚韧的岩石,他掷地有声地说,扬沙军团在以前的战争中经常把俘虏分尸后装满车子拉给敌人,使得敌人的士气迅速减弱。这回,扬沙军团斩杀我信使,违背了战场原则,目的就是破坏我们的军心,打击我们的士气。大草原的勇士是热爱和平和自由的种族,不怕侵略,不怕侵略!
不怕!不怕!
族人高举兵刃,呼声铺天盖地,一直传到远处的天山山麓。
第1卷 第三卷 净土篇(09)
大法师把各旗首领召集在营帐里,商议战略,各旗首领表现出了空前的团结和热情。大法师脸上的愁颜如同被风抚平,慢慢地舒展开,慈祥的笑意勾勒在嘴角,温暖如冬日里跳跃的阳光。
羽射问,扬沙军团会什么时候进军?无知说,据我这些日子的了解,扬沙军团最大的特点就是出兵快,出其不意。先前很多小的王国在一夜之间被扬沙军团荡平。我补充说,风信子一直在前线监视着敌人的动向,一有情况就会发来信号。
好久的商议,暴露出了离原的人不善兵法的弱点,众说纷纭,最后还是没有达成一致。大法师摇摇头说,你们先退下吧,容老夫考虑片刻。
大法师脸上的愁容再次渗透出来,额头上的漂浮的灵光难以掩饰他的憔悴。众人陆续地散去,背影显得杂乱而恍惚,我最后一个离开,一步一步地朝殿外走去,步伐缓慢的可以听到脚步声。大法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流觞,听说你父亲是巫帝国战功累累的统帅,熟知兵法。我点点头,转身返回来对大法师说,不错。父亲在兵法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诣。
那你也懂兵法吧?
我说,我家的翰墨轩藏了很多兵书,从小,父王就让我和弊熟读兵书,他告诉我,身在乱世,早晚都会派上用场。
大法师带着兴趣问我,我想听听你对用兵的看法。
我说,明月大帝留下的兵书里记载,平庸之将所着重者,乃兵力多寡,勇猛如何,高明之统帅不仅要知己知彼,善用兵将,还要观天时、明地利、懂人生,料事如神,熟读兵法,统帅万军,游戏自如。
大法师满意地点点头,他严肃地说,我想把离原的大权交给你,所有人都归你调遣。依照老夫观察,只有你才能担此重任。我说,我还年轻,恐怕辜负您的期望。大法师笑着挥挥手,他说,有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有时候是人生的分水岭,这对你来说是次难得的锻炼机会。年轻人有点野心不是坏处。我庄重地向大法师行礼,风从营帐外猎猎地吹进来,把我的披风撩的很高,我跟着大法师走出营帐,他向大家宣告,将离原的统领重任交予我。
次日,我身穿在深渊神殿得到的那件仇恨盔甲,伫立在点将台上,红色的披风的扬起来犹如一团炽热的火焰,我宣布,今日大战在即,是展示我自由军团实力的时候。现在敌方军力强于我方,所以我军军队纪律要更加严明。军纪以将军律和七禁令为纲,现在由羽射向大家宣布将军律和七禁令的内容。
羽射站出来,声音铿锵有力,他说,将军律号令于全军将士,王法无亲,军令无情,有违令者,按七禁令,五十四斩施行。七禁令者,轻军,慢军,盗军,欺军,背军,乱军,误军。五十四斩者,为将贪生者斩,临阵脱逃者斩,令出不遵者斩,宣调不至者斩,贻误粮饷者斩,旗举不起者斩,旗按不伏者斩,闻鼓不进者斩,闻金不退者斩……
羽射说完后,退到原位。我接着说,前线传来消息,现在扬沙军团先锋部队已经临近,主力部队驻扎在后。击溃敌军先锋部队极其关键,扬沙军团最近屡战屡胜,难免滋生轻敌傲慢之心。众将听令,众将以号令行事,兵马各阵紧密配合,若有不服号令者当以军法处置。
全军跪下来表示服从调遣。我宣布如下:无知为大草原首席占星师,跟随我左右。风信子,速带人马探查,扬沙军团一举一动随时报来,不得拖延情报。星移,自此刻起,库中粮草悉心查点,分发务必登帐记录,每日呈报库粮情况,不得有误,备足战车战马,随时听候调用。边防旗,加固边防,各关隘细心查守,不得有丝毫松懈。薰衣草,勘察地形,以备三军向导。羽射,在山林埋伏数千弓箭手,截断敌军退路。卫矛,待敌,只许败不许胜,诱敌深入边缘的八字峡谷。
众人一片非议,卫矛流露出不解的神情,他又重复了一句,只能败吗?
我点点头,沉重地说,只能败,诱敌深入。
我率领狼骑士们埋伏在峡谷之巅,山头准备好了充足的巨石和易燃之物,我明白,这些东西是用来杀人的,要杀很多很多的人。想到这里,我觉得很难过,风轰轰烈烈地吹过来,像锋利刀刃一般割在脸庞上,疼痛从脸上沿着血脉一直流遍全身。伫立在高高的山巅,我看到卫矛带着勇士们诈败而退,后面涌来目无一切的大漠骑士,他们朝埋伏四起的八字峡谷毫无防范地奔来,他们还不知道,这里将是很多人的坟墓。
夜幕已经拉下,不时地有飞鸟的哀鸣穿梭在峡谷中,那么仓皇,那么忧伤。敌军傲气十足地闯进了峡谷,震荡的马蹄声朝着高高的苍穹飞去,我挥挥手,下令把巨石和点燃的柴草全部推下峡谷,巨石和点燃的柴草如天灾般滚下去,滚下去,染红了深邃的夜。敌军刹那间慌了阵脚,对从天而降的火种迷惑不解,他们杂乱无章朝出口处逃窜,峡谷内逐渐成了火海,痛苦的嘶声蔓延开来,伴着漆黑的夜色显得格外凄惨。有部分敌军突破重围,逃出峡谷,羽射早已埋伏好了数千精英弓弩手,堵住峡谷出口,火箭齐发后敌军身上的盔甲燃烧起来,纷纷嘶喊着挣扎,看着他们一个个被火种包围,燃成残骸化为灰烬,我竟然有种不忍,虽然我清楚,他们是可恶的入侵者,战争的发动者。我的心底萌生一种罪恶感,紧紧地束缚着我的血脉。
羽射的瞳仁被漫天的火种映照的通红,他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要战争?他望着天空的皎月,然后拉起马缰绳,扬鞭而去,马蹄铁踏击着地面,无数的回音在八子峡谷里回荡,像有千军万马经过一般,朝着高高的苍穹飞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