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祭(78)
作者:郭敬明
血战持续了数年,依然没有停息,疆场上,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种,到处都是横卧的尸体,到处都是染上血的兵刃和倾倒的旗帜。可是,我们的王坚持作战,一定要瑚方强大的巫帝国一争雌雄,先皇想证明到底谁才是灵域世界的霸主,可是先皇考虑过子民们的感受吗?
在一次大决战中,先皇受了重伤,我杀进重围看到了狼狈不堪的王,他的皇袍沾满血液,被刀刃割的七零八碎。王看到我后露出了喜悦的神情,他相信我可以安全护驾。我举起诞风战枪,漠然对着汹涌而来的巫军,可是我转过身,用战枪贯穿了王的胸膛,血液顺着他的衣襟流淌而下,先皇惊异地望着我,是他最信任的将领把他杀了,他在临死的时候一直在说,为什么?为什么?我说,为了天下苍生,你死之后,这次血战就会结束,对不起,王,末将没有选择,您死了,更多的人的就可以活下来。
我踏上领风战马扬鞭而去,巫军的厮杀声从我背后涌来,我没有回头,尽快的远离了战场,也许先皇的尸体已经被巫军践踏的面目全非。先皇死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停战进程,我代表整个寒岭帝国,鹤帝国商议停战。后来真的停战了,子民们流着泪笑了,我却面对着释爱海,泪流满面。
后来我成为了寒岭帝国新任的王,有着至高无上的皇权,我想利用皇权为自然族的子民办很多事情。当时很多人要求我打破惯例,把囚禁在雪花壁的无知前辈释放,可是我找了个借口推脱了。因为在我去看他的时候,我发现他知道我的秘密,他知道是我杀害了先皇。我不相信他能够守口如瓶,所以找了个借口一直没有释放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我的皇位,除了要造福于子民外,还要……拯救我在血战的时候爱上的一位巫族女子,巫帝国资深皇家大站,流言。
我想忏悔的就这么多,请族人惩罚我,无论惩罚有多么残酷苛刻,我都毫无怨言,希望我的忏悔可以让花城转危为安。
所有的人都沉默在猎猎大风中,风呼呼地把子民们的头发朝上卷起如缕缕轻烟。火山奇迹般地停止了喷薄,海啸退却的声音从寒岭的对面传过来,雨也停了,圣山血红色的光环慢慢腿去,银白色的光芒再度流淌。花草树木神奇的复苏,大自然的精气弥漫整个花城,岩浆也渗透到了地下,一切如常,仿佛这次浩劫从来没有过。
暴风军团从花城边缘簇拥过来,来到大自然女神像脚下,跪在王面前,齐声说,我们的王没有罪,没有罪。
没有罪,没有罪,没有罪,没有罪。
声音从悔过台一直涌到云霄之上,一群返回家园的放逐鸟发出惋惜的破鸣,彩虹高高挂在东天犹如为寒岭山脉编织的围巾。
王眼睛微微闭合,对他的暴风战士们说,你们退下,我有罪,没有资格再做王。让自然族的人来惩罚我吧,谁也不要阻止。
王!所有的暴风骑士一起呼喊。
退下!
王站起来,把诞风神枪朝着彩虹高挂的方向划出美丽的弧线。王重复着说,退下。
暴风军团的人从来都不会违抗主人的命令,在王还不是王的时候,他们就严格遵守着他的命令,这也是暴风军团成为灵域世界维和者的原因,他们相信王的抉择是没有错的,于是,这些骑士们陆续地撤离人群。
王看到自己一手栽培的骑士一个个离开后,跪了下来,眼神沉重而迷惘,王说,现在惩罚开始吧,空谷足音,请您老主持。
空谷足音沉思片刻,然后拿出一本枯黄的古卷,他细细看了一眼,然后望着眼前所有的人,他开始宣读,按照《大自然法典》规定,弑杀先皇者无论什么理由一律处斩!
王闭上眼睛,所有的子民喧嚣起来,议论纷纷。我看着怀抱里睡过去的聆汐,我轻轻问她,汐,你听到了吗?我们伟大的王要被处斩。
汐还是昏迷在我的怀抱里,我仿佛听到了潮汐吞噬岛礁的声音,潮汐也能吞噬所有的仇恨吗?
有人突然说,苍穹移风是个伟大的王,不能杀!
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
几乎所有的子民跟着呼喊,呼声比风还要大,似乎是对《大自然法典》的抗议。是什么使这么多子民为了一个犯过罪孽的王而突破法典的禁锢呢?最厉害的王不是最残忍最霸气的王,也不是幻术卓绝的王,而是深得民心的王。
无数掠过花城的飞鸟驻足在大自然女神像的上空,盘旋成心字形,干净的羽毛流淌着海蓝色的光芒,如释爱海上潮汐的倒影,鸟声悲壮而嘹亮,穿梭在山岭之间。
空谷足音看着那本枯黄的古卷,手抖了抖,古卷被风吹起,发出的声音仿佛枯叶落地。山腰飘落的海棠花轰轰烈烈地吹过来,吹过来,仿佛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了这片刚刚被净化的墨绿色土地。
我们的王不能杀!
所有的子民跪在地上,向自然女神像虔诚地祈祷,王看着他的子民,泪流满面。
寒岭山颠银白色的光笼罩了广袤的苍穹,花城里所有的花,都在一瞬间开放,蝴蝶排成雍容的队形,翩跹在花丛上空,然后朝着寒岭的尽头飞去。
自然女神像眼睛中淌下了一滴泪水,泪水化做薄纱披在了王的身上,流光溢彩,瞬间照亮了整个悔过台。自然女神像的皇冠上流淌出彩虹波,向着花城向着寒岭辐射,周围的人都惊奇的喊道,大自然女神宽恕之虹!
依虹高兴地跳起来,她拉着王的胳膊说,哥,您看,女神宽恕您了!女神宽恕您了!
王缓缓地站起来,遥望着女神像的皇冠。此时,夕阳已经落下,彩霞的光辉贴在王的脸上,王转身走下去,周围的子民都让出一条笔直的路,大风从人群的缝隙里汹涌的吹来。
依虹说,哥,您去哪?
苦岸。
等等我。
依虹跟随着王走了,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的附近。
我一直守护着汐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汐一直叫着父皇父皇。我握着她的手,是那么冰凉,我说,汐,我是觞。她像是失去什么似的把头栽到我的怀抱里,不知所措,泪水簌簌地流下。
王在哪?
你问这个做什么?
觞,你告诉我。
昨天王去了释爱海的苦岸,依虹陪着他,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要去找他,一定要去。
不要去。
一定要去。
汐从花藤御床上下来,离开了大殿。我放心不下,追上她,拉住她的手。
觞,你让我去。
我想陪你一起去。
她的瞳仁里落满仇恨的火种,她第一次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感到好难过。
我召唤来通灵狼,它驮着我和汐,朝着释爱海的方向奔去,寒岭圣山发生了一场雪崩,大雪沿着山壁翻滚下来,压倒沿途高耸的大树,封住了我们脚下的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冷,我裹裹披风,打开灵力结界,来屏蔽那些从山巅扬下来的大雪。
圣山在人们心目中也不是那么温柔,圣山有的时候也会愤怒,那种愤怒被人们称为威严。
海水在大风的吹动下,不断冲刷着苦岸,白色的斑带环绕着海岸,犹如宫女围在脖颈上的锦缎,那是海水触摸礁石留下来的。风沙从远处的沙滩吹来,一缕缕地如奔走在地上的烟霭,在我们的脚下刻下了深深的轮廓。
王躺在迷茫岩上,依然是英气逼人,银色的长发散在肩旁,犹如银色的缎带,在风的吹动下,发出裂锦般的声音。依虹坐在王身边一直陪着王,不时地望望海平面的方向,情侣鸟的叫声把蓝天肢解的破碎不堪。
我和汐走过去,脚踩着沙粒,那种声音像是剑刃划过干裂的土地,沙尘起伏一直绵延到海边。我说,王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