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祭(109)

作者:郭敬明


我认得出,说话的人是风信子,不,应该说是嘲风。

无知说,老三嘲风,平生好险又好望,今殿角走兽是其遗像,就是他伤害了大法师。

我说,我当然记得,这回我誓为大法师报仇。

面对我们这些人,嘲风的表情很自然,就像我们刚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如此镇静,他应该很明白,我们对他仇深似海。也许只有将要死的人才可以做到如此镇静。

我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

在离原做内线的时候,你对自由军团的作战计划都了如指掌,为什么不偷偷地把情报透露给扬沙军团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大败?

嘲风蔑视地笑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其实,我是龙生九子中最孤独的一个,由于犯过一次错误,而不断地受到於筮的冷落和同胞的排挤。所以我一直没有随军的机会。我希望的是他们败而不是胜,灭一灭他们的傲气。当看到扬沙军团被你们大败的时候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他们败了,我的价值就显示出来了,我作为内线立下一功,地位可能就会跃居在其他八子之上。

你说的这些都是私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的问题问完了,现在我来为大法师报仇。

嘲风笑得坦然,然后深沉地说,你没有机会了。我这回来不是和你们决战的,而是向你们透露一些对你们有帮助的东西。

我谨慎地朝四周看去,怕他耍什么阴谋,可是没有。我感觉的到嘲风的灵力在迅速的衰弱,像是被一种强大的灵力所伤。我说,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们可是敌人。

嘲风对着天空笑笑,他说,敌友的概念本来就没有明确的分界,说白了都是取决于利益关系,有共同利益的就是朋友,有利益冲突就会成为敌人,我们彼此都是工具而已。

现在我们的共同利益是什么?

嘲风叹口气说,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再怎么样也不会得到什么,即使得到了很快就会失去。在濒临死亡的这些日子里,我想通了很多,可是总觉得有些晚,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没有尽情地生活是我的遗憾。现在,我快死了,我也不想叫我的那些无知的兄弟们活着,这样才公平。

他扔下一张卷轴,像羽毛一样轻飘下来,我接住后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这是我二哥睚眦的守护地图,通过这张地图,你们可以出其不意地到达他守护的结界除掉他……至于我大哥囚牛,我也很少接触,他是九子中灵力最恐怖最有野心的一个。

好久,嘲风都不再说话,我走过去,他已经死了。我检查了他的身体,身体上有种金刚印。我告诉大家,他死在金刚经的反噬之力上。也许是报应,他没想到在伤害了大法师的时候被大法师体内的金刚真气所反噬,慢性地死去。无知捋捋银白色的胡须,意味深长地说,正所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在嘲风留下的地图的指引下,我们顺利地进入了睚眦的守护领域,并出其不意地除掉了他,睚眦死的时候很惊异,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进入他的领地的,更不会想到是他的三弟出卖了他。

当我们沉浸在接近胜利的欢愉中后,无知眼神流露出从未有的绝望。我说,前辈您怎么了?无知说,对于囚牛的事情我们几乎一无所知,囚牛是龙之九子中最神秘的一个,灵力远远超越前八子。杀人于无形之中,而且见过他的人很少,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有人说,他的实力不亚于於筮,有的时候连於筮的命令他都不听,除了他从来没有人敢那样违抗於筮的命令。他在乐律上有着登峰造极的造诣,他奏出的乐曲可以迷惑人的心智,唯有用感人的音乐才可以打败他。

流弊傲然地看着远方说,音乐也能杀人?后来,连弊也不得不承认,无知说的并不夸张。靡丽的音乐从不知名的地方飘来,穿梭在这座繁华的石林城,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都落满那样诡异的音符犹如纷纷凋零的梨花。我们心智在慢慢的被这种音乐侵蚀。想起当年的万人迷的曲子也是极具杀伤力,现在囚牛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细腻而靡丽。无知说,万人迷的音乐没有囚牛的专业,而且囚牛是天性喜好音乐,对音乐的驾驭出神入化,有天赋有兴趣的东西往往会走的更远。

我在街头不时地看到无辜的百姓死在这种音乐里,被白霜覆盖后显得格外凄凉。无论怎么样,我们只是听到囚牛的声音,而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生存下来的每个人的眼神开始越来越绝望。我想,难道在这最后的关头会功亏一篑?

我吹着凄凉的曲子,试着来中和囚牛的靡靡之音。可是很快我就知道我的曲艺和囚牛有着天壤之别,他在曲艺的造诣上超乎我的想象。我把我经历的往事融入进曲子,可是那些事情的感动力还不足以胜过囚牛,我的乐曲逐渐化成了我们面对囚牛束手无策的叹息声,那么绝望,那么忧伤。我吹着吹着,嘴中流出血来,知音箫落在地上摔成两节,然后被落花覆盖,如果没记错,这只箫是第一次断掉。

大漠之城的天空一片祥和,被包裹在囚牛的靡靡之音中,而我的四肢却已经酥软,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囚牛还没有露面,我们已经从意志上渐渐地失败了,在我们心底,留下的似乎只有希望。

就在我们绝望的时候,地平线的方向传来另一种乐曲,那种声音好熟悉,熟悉的让我和弊热泪盈眶。在大街的尽头,姐姐的身影如画卷般展开,在风的吹拂下,若有若无。姐姐踩着花瓣光环走到我们面前,弊深沉地说,姐姐,您还是来了。

姐姐说,我担心你们兄弟两个的安危,所以来了。还有,龙生九子的复活,移风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想替移风做个了结和补偿,我不希望他有坏的名声流传于后世。

我说,姐姐,您瘦了。姐姐说,有些时候我回忆起和风相处的那些日子,就很伤心,瘦是理所当然的。

您还是忘不掉那些记忆。

刻骨铭心的东西怎么这么容易就忘记?很多东西,可能到死也无法忘记。

无知赞许地对姐姐说,我现在明白王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

姐姐说,您就是自然族的首席先知士无知前辈?

无知点点头,然后说,听说你的占星悟性强大的令整个帝国惶恐,老夫如果有幸目睹,实为荣幸。

姐姐说,我怎敢班门弄斧,在您老人家面前卖弄呢?

无知说,老夫虽然被自然族人成为占星领域的神人,可是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远远不如你。据说你六岁的时候就成了皇家资深大站,我六岁的时候刚刚能举起占星权杖。

姐姐俯身行礼说,前辈您过奖了。

姐姐,您觉得囚牛的乐曲怎么样?

姐姐转过头,看着大街的尽头,街上人眼很少,落叶在地上滚动,显得格外凄凉。姐姐沉重而迷惘地说,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悠扬华丽的曲子,我也觉得望尘莫及。不过,我会尽最大努力和囚牛一决高下。

半个时辰后,姐姐来到石林的城门上,抱着甜言古筝泪流满面,盘膝而坐,大风把她飘逸的长发扬起来如精细剪裁的锦缎。城门上只有姐姐孤自一个人,我和弊在城门下望着姐姐单薄的身影,心里默默地为姐姐祈祷。天上的云朵四散开,像被风吹碎的花瓣,朝着四周漾去。这么多年来,姐姐的曲艺又有了质的飞跃,也许是经历的沧桑太多了。姐姐失去了她的最爱,永远地失去了,姐姐会把自己的苦楚通过她的曲子展现出来。

听着姐姐的曲子仿佛看到了姐姐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一个寂寞而高傲的女子所经历的不同于常人的旧事,那段沧桑使我和弊都落下了泪水。后来我们发现石林城的子民都走出屋子,站在大街的两旁朝着城门的方向望去。姐姐的曲子和囚牛的不同在于,囚牛的曲子让人猜不出哪个方位。而姐姐的曲子,无论你在多么远的地方,被什么阻隔着,都能感受到那种震撼的音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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