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乱臣(7)

作者:诗梳风


“醒了?”

耳垂被湿滑包裹,沈霓一激灵,连忙起身去躲,然而还没起身就被一手拉了回去。

“你还能跑去哪?”

低低的笑声钻进耳朵,带着倨傲与不屑,听得扎耳。

沈霓此时也完全醒了,美人榻不宽,躺她一个绰绰有余,但沈照渡常年练武,肩宽腿长,他一上来沈霓只能靠进他怀里躺着,说不出的难受。

“都督有床不睡,跟我抢个榻子有意思吗?”

沈照渡显然比她想的要无耻得多,反咬她一口:“我本意是把床留给娘娘而我睡榻,娘娘不领情就算了,怎还怪上我?”

沈霓不想再应付他,抓住握在她胸前的手,无辜示弱道:“我还疼着……”

背后立刻没了动静,不过须臾,侵略抽离,只是抱紧她的双臂依旧收紧。

“睡吧,我不碰你。”

被侵犯的不适感消失大半,可沈照渡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抱着她闭上眼睛,看样子是真的要在这小榻上安睡一晚。

“你干什么呀,”她扭动身子挣脱开他的怀抱,“回你的床上睡。”

“别动!”他按住想她乱踹的大腿,张嘴咬她的脸颊,“我就在这儿跟你睡,再动我就弄哭你。”

沈霓无言,这时她才觉得背后这人是个在军中摸爬滚打的少年郎,而不是权倾天下的左都督。

哪个权臣会有如此粗鄙又幼稚的言行举止。

温香软玉在怀,沈照渡也觉着累了,将脸埋进沈霓颈侧,呢喃道:“早点睡,明天下朝后带你逛逛侯府,帮你上药。晚上药铺关了,只能明早买。”

沈霓不解:“什么药?”

这次他没有回答,搭在她小腹上的手往下移,激得她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

“下流!”

靠着的胸膛微微震动,沈霓还想动手,沈照渡却给她翻了个身,正面将她抱在怀里。

“我想这一天想很久了……”

炭火啪一声溅出点火花,沈霓听见身旁的人呼吸逐渐平稳,搂着她的手却丝毫不见放松。

想到刚才那股血腥味,她又忍不住凑前嗅了嗅,闻到的却是浓烈的玫瑰花露香。

他在故意掩盖。

沈霓抬眸,面前的人眉宇舒展,合上锐利的眼睛,少了点老道狠厉,勉强能看出几分初见时得少年意气。

这人醒着时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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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

兵部尚书横尸街头的事传遍朝堂,金銮殿内人人各怀鬼胎,难得的热闹。

有的求皇帝彻查,有的对空缺虎视眈眈,但更多的是惶恐自危——谁不知道吕尚书屡次在朝堂上顶撞圣人,甚至还提起不知所踪的延光帝,随后便遭遇不测,还死得如此惨烈蹊跷,谁不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刀下亡魂?

下朝后,沈照渡照常被留在大殿,萧鸾没再给他赐座,从宝座台背手而下,边走边说:“以杀止杀不是长久之计,皇兄不能再‘下落不明’。”

他停在沈照渡面前:“沈贵妃没怀有子嗣吧?”

见沈照渡脸色顿沉,萧鸾随之一笑:“沈贵妃入宫后独得皇兄宠爱,其他妃嫔再无侍寝记录,只有她会怀皇兄的龙嗣。一旦她生出皇子,朕当如何自处?”

当日他们攻入皇城,宫中飘满石脂水的气味,萧翎所在的勤政殿燃起熊熊烈火,碧瓦朱甍轰然倒塌成断垣残壁,饶是所有人奋力取水扑火,终究未能拯救辉煌的勤政殿。

火在黄昏时被扑灭,萧鸾派人清理火场,满目疮痍中躺着一具黑色的骸骨,肋骨上有金丝缠绕,隐约能看出是龙纹的金丝刺绣。

而颅骨顶着的旒冕也化为灰烬,只剩十二串旒珠与玉簪孤独散落一地,尘归尘,土归土。

萧鸾不想背负弑兄的罪名,逼宫也只是想让萧翎退位,但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为了稳定人心,他被迫秘不发丧,以“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理由登基为帝。

可现在看来,让旧部彻底死心的时候到了。

“只有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兄已死,又无子嗣继承,那兄终弟及就顺理成章,无可置疑,朕的龙椅才四平八稳。”

沈照渡对皇权斗争没有任何兴趣,不悦提醒:“别说她没有,就算她有,生下来的也只会是我昭武候府的人,绝不会妨碍陛下千秋大业。”

“朕当然相信你。”萧鸾拍拍他的肩膀,“虽然朕不想承认是朕逼死了皇兄,但不可否认朕是间接凶手。所以皇兄不能死于自焚,而且还要留下了一份禅位于朕的诏书或谕旨。”

萧翎生前没有留下一言半语,有记录的最后一道圣旨发给了沈霓,内容是催促她出宫。

但在萧鸾眼中圣旨里一切皆有可能。

沈照渡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直言警告:“希望陛下记得承诺,您登基后世上再无沈贵妃,有也只会是昭武候夫人。”

萧翎当然记得,却还是不死心:“只是借用一下她的圣旨,又不是让她出面……”

“虽四海皆是王臣,但有我在的一天,沈霓只能是我的人。”沈照渡不想沈霓再蹚这浑水,将矛头反指萧鸾,“口谕比圣旨更容易伪造,陛下不妨到太后宫里叙叙旧。”

*

沈照渡不爱回侯府,他嫌侯府太大,一个人住着太寂寥,平日下朝后总爱跟几个同营出身的兄弟到酒坊打发时间。

这不,他刚步出宫门,就见门洞外停着两匹马,一匹是太仆寺卿董沧,另一匹则是兵部侍郎孟方的,看见他出来,都招呼他同行。

“阿渡,松川酒坊来了一批赵州来的酒,去尝尝你家乡来的酒不?”

“府中有事恕不奉陪。”他翻身上马,喜盈于色,“回头把账记在昭武候府就行。”

春风得意马蹄疾。

沈照渡马鞭一挥,那匹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白蹄骍嚣张地在内城驰骋,翻起滚滚尘土,丝毫不察自己已犯众憎。

昨晚他心潮澎湃了一夜,临天亮前还是没能忍住,直到听到她失控嘤咛才收手起身。

然而他刚往后挪,沈霓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依赖地贴上来细语呢喃了几句。

虽然他并没有听出说的是什么,但够了。

*

沈照渡从不在在点灯前回回府,从侯府大门走到正院这段路他走过无数次,但只有今天才看出侯府的诗情画意。

穿过正院垂花门楼,五开间的濯缨堂门窗紧闭,堂前站满时不时垫脚张望的侍女,谁也没发现他的到临。

“你们不去伺候夫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侍女们问声回头,冲他福身行礼,颇有为难道:“夫人进暖阁后便打发奴婢出来了。”

暖阁?

沈照渡一怔,极快反应过来,箭步走上台阶推门而入。

暖气带着丝丝馨香扑面而来,沈照渡绕过屏风,就见沈霓就立在东边的暖阁前。

她还披着昨晚的大袖衫,及腰的长发上只绑着一根发带,背影瘦削单薄,仿佛是水榭旁垂下的绿丝绦。

“我每晚都祈求画中人出画,没曾想还有实现的一天。”

他上前搂住沈霓的腰,额头抵在她耳侧,贪婪地亲吻着她纤细的颈脖。

那幅从含章宫带出的画像就挂在他房中的暖阁里,一是为了睹物思人,二则是为了今天向沈霓邀功。

“娘娘真是狠心,不仅决绝出宫,还把含章宫里的东西清得一件不留。”他埋怨着,侵略的攻势却一分不减,吻上她的嘴角,“这半年里我每晚都宿在暖阁里,只有看着娘娘的画像,臣才能安心入睡。”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任他采撷,可沈照渡却很是不满,正欲扳过她的脸,却摸到了一片湿意。

“有什么好哭的。”以为她是感动的,沈照渡转过她的身子,抓起袖子擦掉簌簌落下的泪珠,“好了,不许再哭了。”

沈霓别过脸躲开,漠然道:“你不懂这幅画,当然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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