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乱臣(5)

作者:诗梳风


前路有横亘的枯木,马儿跃起跨过,沈霓吓得慌忙去攥手下的官袍。

可沈照渡一改温情态度,抓住她的手臂扯开,强将人按在硌硬的马背上,握住缰绳的手松开,扯开随风飞扬的斗篷。

“沈照渡你这个疯……”

“娘娘大可将我推开。”沈照渡志得意满,视颠簸如平地,只单手虚扶着她的腰,“这里到处都是锐石枯枝,摔下去小命大概就交待给山神了。”

沈霓咬牙切齿。

她早就听闻此人睚眦必报,丧心病狂,但想到宫宴上沈照渡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她只觉得是夸大其词。

如今看来,这些词放在他身上最适合不过。

沈霓反手掐住那只扶在她腰间的手:“沈照渡,你迟早死在我手上。”

受此威胁,沈照渡也只讥诮一笑:“我更想死在你身上,你的裙下。”

沈照渡笑笑:“别怕,臣怎么舍得娘娘命丧于此呢?”

马儿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越跑越快,沈霓只能紧紧攥着沈照渡的衣袖。

“害怕?”

……

就是两个人骑马的剧情…………………

……

…………

沈霓直勾勾地瞪着面前嚣张的男人,气恼地抓住他结实的手臂一扯,坐起身重回他的怀抱里与他相拥。

他说他的手只能做一件事,要么稳住身下承欢的她,要么策马牵绳。

所以她只能主动攀上沈照渡,让他专心策马归去。

……

……

……

……

……

马儿乖乖停在下山的分岔路口,恼人的风声与侵略都已消停。

“我要回宫复命,你先乘马车回侯府。”他手指在沈霓冷汗津津的背上流连,指法温柔,语气却残酷无比,“不要想着逃跑。如果回去看不见你,我会血洗长生观。”

“沈照渡,你会遭报应的。”

第二次诅咒,沈照渡笑而不语,甩了甩缰绳让马儿往左边的小路往下走。

小路的尽头有零星几个火把高举,见沈照渡出现,最前头的侍卫立刻拿出杌扎放在马车旁,带着其他侍卫一同利索转身,背过身子低头回避。

斗篷虽然大,但沈霓只要一动,那白玉似的腿便露在晚风中,沈照渡不愿她被别人看去,强横地把她的腿环上自己的腰侧身下马。

跨上杌扎钻进车厢,里面放着两套干净的衣服,小几上还放着几碟糕点。

“侯府你可以随便逛,出府的令牌也给你。”他放下沈霓用手帕胡乱地擦干泥泞,整理衣冠,“但别妄想能逃离我。”

车帘被掀开又落下,走下马车的沈照渡和侍卫嘱咐了两句,再度翻身上马。

一声鞭响过后,马车缓缓驶前。

马车的四周皆有骑卫跟随,沈霓掀开一点窗帘往后望,沈照渡笔挺坐在马上,遥遥目送她离去,像一尊坚定的铸像。

从黑暗中来,向世间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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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单枪匹马必然比大部队行得快,沈照渡一路策马狂奔,赶在上十二卫回宫前与他们碰头。

宫门已经关闭,作为朝臣的沈照渡没理由进宫,干脆连马都不下,等禁军交接完毕便打道回府。

“侯爷请留步。”

听到有人叫自己,沈照渡斜睨过去,只见一个眼熟的小太监走到他马侧,毕恭毕敬地朝他鞠躬:“陛下召侯爷到御书房商议国事。”

沈照渡皱了皱眉头。

坐在步辇上,沈照渡抬头望被宫墙切割出的一长条夜空,幽暗阴森,也不知藏匿了多少冤魂。

他手指敲打着扶手,不耐烦地催促:“抬快点。”

走出寂静无声的宫道,灯火通明的御书房近在眼前,沈照渡走下步辇,跟了一路的小太监走到他侧后方问:“需要给侯爷准备膳食吗?”

沈照渡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小太监压低声音道:“在侯爷之前,陛下还见了镇抚司的人。”

镇抚司是萧翎登基后设立的,秘密为皇帝收集情报,巩固皇权,连沈照渡这种心腹近臣也在这些人的监察之内。

朱红的凌花门徐徐而开,沈照渡跨过门槛走到龙案前鞠躬抱拳。

“议事之前,朕是不是应该先跟你说一句恭喜?”

沈照渡挑眉,萧鸾笑得意味深长:“英武卫的高统领向朕汇报,说你强占了一位明眸善睐的仙姑,闹得整座道观都听见娇喘哭啼。能让你如此破戒的,只有那位沈贵妃了。”

太师椅已经搬到了身后,沈照渡整理了一下衣摆,发现上面还残存着几块水渍,眉梢又染上几分喜色。

“这还要感谢陛下的谆谆教诲。”

要不是萧鸾逼着他“尽忠职守”,他断然不会上山,也就不会遇见沈霓。

馨香与淫靡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的火还未完全熄灭,心心念念的全是沈霓。

“不知陛下急召臣进宫所为何事?”

萧鸾敛起脸上的笑意,正襟危坐:“朕想让你接管兵部。”

沈照渡根本不考虑,婉拒:“兵部与都督府互相制衡,臣再接管兵部难以服众。”

都督府有统兵权,而兵部有调兵权,若真接管了兵部,掌握所有兵权,他不信萧鸾能高枕无忧。

他没正经念过书,但也深知兔死狗烹的道理,怕惹来杀身之祸,他早早上书恳求萧鸾收回自己手上的兵权,给他个闲散官职打发时间就可。

可萧鸾当面把他的折子扔到一旁:“朕就这样收回你们这些功臣的兵权,岂不让人寒心?朕对你们抱有十万分信任,希望你们也是。”

然后一道圣旨下来,已被封为昭武侯的他成为掌兵马大权的左都督,权倾朝野。

荣耀吗?

当然的。

只不过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摔得也越疼。

他才刚得到沈霓,还想活得久一些。

而幸萧鸾似乎也是说说而已,再开口时表情松动了些:“镇抚司打听到,兵部尚书要率皇兄的旧部准备污蔑朕谋反夺位。”

沈照渡进门前猜到了。

萧鸾登基已半年,但龙椅坐得并不稳当,朝中有不少说他弑兄夺位的声音,指责他残暴不仁,愧对萧家列祖列宗,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

不过这些声音起得急,消失得也快——因为说这些话的人都被沈照渡杀了。

萧鸾上位不正,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被迫以一个仁君的姿态出现。

但动荡的局势不允许真仁君的存在,萧鸾要坐稳这个位置,手上必然要有一把锋利的剑刃,震慑天下。

而这把利刃就是杀人如麻的沈照渡。

“吕尚书正和几位同僚在卧云阁商议,按照以往的散场时间计算,你现在出发应该能赶得上在他进府前动手。”

说话间,小太监从内室捧出一件纯黑的劲装,递到沈照渡面前。

杀人于沈照渡来说不过家常便饭,他解开官袍系带,在萧鸾面前换上夜行衣。

“臣能跟陛下讨个赏吗?”腰带一束,劲瘦的腰与宽阔的肩线条凌厉,一如他眼中浮现的杀气。

沈照渡从不向他要赏,萧鸾讶异:“你想要什么?”

“这次就不必给臣准备吃食了。”他眼睛里漾出些温度,“侯府缺厨子,想向陛下讨几个服侍过沈霓膳食的御厨。”

*

月黑风高,兵部吕尚书如同往常一样,在小厮的搀扶下醉醺醺地走出卧云阁,嘴上还嚷嚷着要都督府的人好看。

酒家在窄巷之中,马车进不来,在原地挥别几个不同路的同僚过后,吕尚书挣开小厮的手自己站好。

“关你的门去吧,我自己走。”

看着快到宵禁的辰光,小厮也赶着收市关门,点头哈腰恭送:“尚书大人慢走,小心脚下哈——”

看着吕尚书壮实的背影远去,小厮拿起门板准备关店时打了个喷嚏。

“都阳春三月了,怎么还这么冷呢?”

街上最后一扇门关闭,乌云盖月,一个黑影从堆满箩筐的横巷里走出,腰佩长刀,右手虚握黑金刀柄,每一步都走得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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