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44)
作者:步月归
知道他素来习惯了殿内的一花一木,故而未央宫的布局这阵子都不曾变过。唯独今日执柔想要读书,所以将八仙塌搬到了窗户边上,没料到齐楹会来得这么早。
他在榻上落座,倾身拉住执柔,将她抱在腿上,一点点圈进自己的怀里。
君子至止,锦衣狐裘。
执柔的下颌贴着齐楹的脖颈,他一手托她的腰,另一手扶着她的腿。
今天她穿了一件乌金色烟纱散花群,盘金彩绣、绛绉银鼠。齐楹的指尖一点点抚过细细的金线,殿中灯火燃得不甚明亮,他们二人的影子在墙上摇晃。
他们二人间的关系早就今非昔比了,是从哪一日变的,谁也说不出。
一晃两个月,本该觉得疏离,却又觉得日子飘飘缈缈,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租米的事你做得好,钦差也是朕属意的人选。”齐楹靠着她,说起国事,“下一回,还能免去灾情严峻的那几州的赋税。”
执柔嗯了一声,齐楹又继续说:“长州与扬州的两位太守的确是有龃龉,但赈灾的粮食,虫蛀鼠咬不是什么要紧事,甚至以往赈灾,朕还会命人往里头掺沙子。是不是觉得朕乖戾不仁?”
他等她回话,执柔的脸有些烫,她摇头说:“没有。”
“只有如此,这样的粮食才不会被人惦记,这些一般人难以入口的米面,才能真的用于赈济灾民。所以朕哪怕知道两位太守的事,仍充耳不闻。”
执柔知道这回的事,她做得不算尽善尽美。但齐楹并没有怪她,甚至没有说出半分指责的话。
空气安静下来,齐楹的手轻轻摸了摸执柔的脸。
“伤好些了吗?”
执柔答:“已经好了。”
齐楹的指尖挑开她的领缘,探进她的衣襟。
绕过小衣的系带,如玉般的肩头上还留下一小块粗糙的凸起,他碰了碰,执柔微微抖了一下,齐楹抬头:“还在疼?”
男人的指尖温热,贴在她的皮肤上,激起汗毛微微竖起。
“不疼了。”执柔小声答。
他们两个人身子贴得那般紧,像是缠绕在一起同生共死的两棵藤蔓。
齐楹笑,胸腔也在轻轻地颤:“这许多日子来,朕每每想到你身上的伤,就亦觉得痛。”
空气又静默了片刻,齐楹莞尔:“睽违日久,拳念殷殊。你对朕说的话,朕全记得,现下来向你赔不是。”
说罢,再未等执柔开口,他轻启薄唇,贴上了她的脖颈。
鬓发葱茏,温软纤浓。
湿热的吻从鬓旁再到皓齿朱唇。
浅酒人前供,软玉灯边拥。
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执柔的浅呼声渐渐破碎。
冬月的风拍着窗棂门扉,吱吱呀呀。
远处寒鸦飞过,哀鸣宛转。
齐楹一手挑开她的衣带,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指不让她躲。
从八仙塌闹到架子床上去,齐楹一手拆了床幔的金扣,两人中间不见光亮,暗无天日。
执柔脑子里混沌着,想起成婚前夜,宫里的姑姑们拿着两本画册来教她如何服侍君上。
她料想过那一天,心里也不觉得怕。
两人不声不响,齐楹已经挑开了她的外衣。
浓黑一片的帐幔里,视线受阻,唯独齐楹那只手,点燃燎原惊火。
执柔欲推不得,齐楹却笑:“你若不喜欢,朕便停了。”
已经闹了良久,执柔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
齐楹覆眼的丝带跌落在地上,他额间汗湿了长发,眼眸如被水洗。
他声音柔柔,似梦似真。
依稀的一抹光下,照得执柔雪肤花貌。
她咬着下唇不说话,齐楹莞尔。
“朕只是很想你。”
他的领口散了,人也带着疏懒又消沉矜淡。
到底没有将她最后一件衣服全解开,隔着一件中衣,齐楹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皆克制着、呼吸着。
汗湿重衣。
“还不是时候。”齐楹没头没尾地说了这句话,片刻又沉沉地笑,“哪怕只如此,即便是到了黄泉路奈何桥,朕也不后悔了。”
他的人生漏尽更阑,暮色苍茫。
齐楹从没想过要攀折下执柔这一朵花。
他只想拿自己心口那一寸血来养她,养她神清骨秀,抽枝发芽。
让她立于天地间,万世千秋。
第34章
二人就这样并肩在架子床上躺了良久, 齐楹抱着执柔,轻声说:“朕见到齐桓了。”
“他问朕你过得好不好。他还叫朕对你好,不要怪你。”他停了停, 又笑,“他待你也是有感情的。”
齐楹的语气平静:“只是他没有朕有福气。”
在他怀里, 执柔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臣妾不想做‘退而求其次’。”
她在齐桓的世界里,从来不是第一选择, 这世间有太多比她重要千百倍的东西。她接纳却不意味着,她不会觉得难过。
“他这一回见朕, 是想要和朕共治江山。以白河为界。他初到益州, 根基不稳, 也不想大动干戈。朕没有允他,因为他叫朕把你还给他。”
齐楹不喜欢这个还字。
也不喜欢齐桓提起执柔时熟稔的语气, 和下意识的回护。
“但你若想去见他, 朕可以送你去益州。”他的声音徐徐传来,而后又沉沉一笑, 将执柔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胸口, “只是这里, 会很痛。”
黄昏笼罩四野,幔帐内的光线又暗了几分。
“陛下。”执柔靠在他的怀抱中,丝丝缕缕的降真香将她包裹其中。
窗畔悬着竹帘子,被夜风吹得起起伏伏, 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惊鸟铃叮叮当当。
“臣妾不想去益州。”她眼睛很明亮,“臣妾许诺过,要在未央宫陪着陛下。”
齐楹的指腹划过执柔的眉眼, 唇角掠过一个极尽温柔的弧度:“好。”
现实并不像齐楹说给执柔的那般平淡美好。
对于薛伯彦而言,这是一次失败的和谈。
自大长公主和亲后, 北面的压力已经小了许多,虽不至于腹背受敌,但仍需要派兵镇守。
薛伯彦心里是盼望着齐楹与齐桓能暂时和解的。
不管是益州还是长安,都需要休息,谁也不能这样不疲不休地打下去。
只是薛伯彦没有陪齐楹会面齐桓,所以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细节。
齐桓开始向殷川方向布兵,五千兵马的先锋军,再然后还有绵延数里的中军。
黄沙连城,隐天蔽日。
除了殷川,还有丹阳。
不过十余日的功夫,两城告急。薛伯彦急得口舌生疮,一连几日都睡不好觉。反倒是齐楹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他让季则昌将生铁卖去益州,又见了几位退隐的臣子请他们襄助齐桓,唯有齐桓兵强马壮,才能与薛伯彦有一较之力。
齐楹知道,南北两方此消彼长,照这个态势下去,齐桓早晚会占据上风。
这些事知情的人只有方懿和。
“太傅的心里装着的都是大裕的千秋万代。”齐楹和方懿和沿着夹道缓缓向北,“只是方懿和,朕不想瞒你。”
“朕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今日清晨时,他才起身,便感觉一道温热从鼻子里涌出来。
不想声张,齐楹只叫了张通一个人去请徐平来。
徐平为他扎了几针才止血,齐楹笑着问:“你和朕说句实话,朕还能活多久?”
见他不说,齐楹也不生气:“朕幼时便有人告诉朕,说朕活不到冠龄。这几年的时光,已经算是朕偷来的了,你直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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