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裟(9)

作者:秋澜如绾


可是若不喂水,芙姝估计不过半个时辰便会因剧烈的绞痛而疼死。

他哀叹一声,凡人竟是这般脆弱易折。

妙寂垂目,温良的眸光落在她苍白的脸庞几息。

莫非,真的只有那个法子么?

若是这样,渡,还是不渡?

少女紧紧蹙着眉,一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挠出细长的红痕,深陷痛苦之中。

最终,妙寂颤抖着嘴唇,提起桌案上的水碗饮上一口,其中蕴含他无数精纯阳元,可助她抵御魃力。

随后印上她那疼得泛白的唇,与她一同坠入了无边地狱之中。

他的吻十分独特,轻柔,不带一丝旖旎,却含有强烈的悲悯意味,芙姝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纯粹的感情,她如荒漠中寻到一方绿洲的旅人,颤抖着唇哭了起来。

心海像是下了雨,淅淅沥沥,雾蒙蒙的雨中荡着孤舟,随着汹涌的波涛,沉沉浮浮……

直到后半夜,芙姝醒了,她已经很累了,刚挣脱开妙寂,又被他拉起。

“它依旧盘踞在你子宫,若不及时取出,你亦会变成魃。”

“魃又是何物?”

“旱鬼,你何时开始口渴的?”

“我记性不好,记不得了。”

这半月来他十分忙碌,只记得是先前替她穿小衣那日便有了异样。

沉默几息,他回忆道:“当时我还在问你喝什么。”

芙姝终于想起来,一瞬间呆滞了,眼里慢慢浮现出难以置信的失望,最终变成全然的麻木。

“从前他们在宫里害我,如今到了仙山,竟然也有人要害我,我竟还对人心怀期待,是我太傻……”

“不,此事或有蹊跷。”

芙姝听到这句话,浑身发凉,她慢慢将他推开,心冷到极致。

“蹊跷?还能有何蹊跷?”

“你想要偏袒他们,对吗?你要为他们辩白,做解释,然后再求得我的宽恕……”

她永远都是这般孤立无援,她想不通,到底为何呢?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能够第一时间站在自己这边?

她深吸几口气,收起所有情绪,淡淡道:“你走,我自己来。”

一字一句如针扎般刺进佛者心底。

她很聪明,对外界的事物也一直保持着敏感,这种事情,她显然已经经历过很多回了……

可是她过于稀松平常的态度令他舌根发苦,说不出一句话,细细想来,他竟无法反驳。

不该是这样的。

见他还愣着不动,芙姝冷冷呵笑:“怎么,没有进行到最后令你很失望吗?”

轻飘飘地说完那番刺人之语后,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个温暖令人眷恋的怀抱,自顾自抱起被子,缩进了床榻一角。

她偏过头,强忍着眼眶里酸涩的泪意,腹痛也让她冷汗如雨下。

疼啊,疼得要死了。

二人静默了很久,男人沉稳的呼吸声依旧清晰可闻。

他在想什么?

芙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窘迫地躲在被子里,决定自己解决。

没有他,她自己也可以。

几刻钟后,芙姝心情愈发烦躁,她很不服,恨恨掀开被子,睨着他的脸。

他阖眸盘腿坐着,艰难地平复着欲望。察觉到她的凝视,他缓慢睁开了眸子,眸色温沉。

“抱歉,一切都是贫僧疏忽,贫僧……会为施主讨回公道。”

芙姝怔然,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算什么?

他怎么能把别人的过错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揽到自己身上?

她盯住他丰润的嘴唇,几息后,又将目光转移,嘀嘀咕咕:“别以为我这样就会原谅你。”

第8章 第八章锻体

后半夜,芙姝只觉得眼前氤着潮雾,模糊间金光乍现,昙华凋零,她似乎见到妙寂化为忿怒相的六臂神佛,要将她彻底吞吃。

佛者一手捏住那个作乱的魃,一只手捂住她即将往下探究的眼:“别看。”

那魃还是个小的,本来全身透明,吸收了大量的血液后变成一个通体血红的眼球,眼球上横伸出八只枝桠状的透明触手。

男人沉沉叹息一声,替她拂开脸上的鬓发。

夜还很长,依稀可以瞧见幢幢灯影下的帷帐里,男人温柔地将她揽至怀中,动作极轻。

“别怕,再一会儿就好了。”

到最后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她去了浴间,芙姝只是昏沉地睡了一晚。

翌日清晨,弥空照例带着一众弟子来喊她起床,直至空谷中传来佛者一道怒意凛然的清喝。

一众弟子默契地卷铺盖走人了。

睡得十分香甜的芙姝被这凛凛佛音一震,醒了!

她眨了眨迷蒙的眼,眸色空茫地望着床帐,身侧是火热滚烫的身躯,她推了推,而后不满地啧了声:“大早上的吵什么?”

“我柜子里还有三千两银票,你醒了自己去拿,别来扰我清梦……”

说完,芙姝蹭蹭枕头,砸吧着嘴,翻过身继续睡回笼觉,留下妙寂一人脸色黑得比万佛殿里供奉的大黑天尊还黑。

好心伺候她一晚上,她竟将他当成自己殿中那些面首?

他静静看了会儿身旁脸色苍白的芙姝,她呼吸沉沉,似乎又陷入一场睡梦之中。

一刻钟后,妙寂终是不忍再开口,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走出门外。

芙姝中午起来的时候,正殿外练功的众人早就累得双腿战战,苦不堪言。弥空见到她,更是像白日撞见妖精一样,怎么样也不肯靠近她。

“你昨日把师尊抓走做何事了?”

芙姝脸色一红,昨日的回忆堪称这辈子最大耻辱。

虽然爽是爽,但还是很耻辱。

她眨眨眼,眸里闪着不可说的神色:“当然是夫妻间的事情,怎么,还要我详细讲给你听?”

见弥空沉默,她又问:“妙寂呢,去哪儿了?”

弥空张张嘴,最终还是老实跟她说:“师尊去鸿馐宗处理邪崇了。”

“我也想去看看。”

“你不能去,那边很危险,邪崇已经吞了好几个弟子。更何况,若不是师尊前些天非要亲自下凡寻你,太华山也不至于被趁虚而入。”

芙姝气笑了,她从小到大还未曾替人背过黑锅:“你当整个太华山就他一人?若不是其他宗门实力太弱,又怎会被趁虚而入?”

“而且也就离开一会儿的功夫,邪崇就入侵,看来你们这些太华山的仙人也不过如此。”

弥空剑眉倒竖:“你强词夺理!”

芙姝抱臂轻哼:“反正不能怪我!”

弥空手里攥着传音仙螺,二人争吵的话语尽数传入妙寂耳边。

这边鸿馐宗的人也正在无休止地争吵,两拨人争吵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他揉揉眉心,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累。

这厢,鸿馐宗的修士还在争吵,只听清脆的器物碎裂声响起,妙寂站在人群中央,面无表情地捏爆手里的传音仙螺,坚硬的螺壳顿时化为齑粉。

晌午,弥空按照妙寂的嘱托,教芙姝使用了传音仙螺。

仙螺上不仅可以查看每日太华山发生的大事件,亦能看见其他宗门的日常活动,门派比武活动等等。

先前芙姝没有筑基,凡人之躯是根本用不了传音仙螺的。

她望着传音仙螺上投在空中的几行金色字体,上面写道:

【惊爆!昔日大师姐罔顾同门情谊,接连戕害同门数人,今已逃匿,即日起,太华山实行进出入管制,非下山除邪祟之弟子不得随意上下山,望周知!】

随着讯息而来的,还有几幅可怖的画面。

听说有的同门被发现时,脖子,手脚肢体,零零散散地掉落在各处……

弥空悄悄观察芙姝,还以为她看到这些可怖的画面会吓得又哭又叫,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将那画面划掉,面无表情地继续查探其他宗门的讯息,在看到太华宗的师姐们耍纷繁剑花阵时,她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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