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失势皇孙后(11)

作者:狐狸毒唯


年幼的李长宣不情不愿地回到母亲身边落座,现下荣和帝端坐正前方,萧贵妃、景王妃与李长宣在右侧,景王与李长羲在左侧,苏云乔便夹在两位皇孙中间,局促地低着头。

“今日去见过你父亲了,他一切都好?”荣和帝蓦地发问,众人知道他问的是平王,便都噤声沉默。

李长羲道:“一切都好,父亲见到陛下为臣择此贤妻不胜感激,命臣尽心侍奉陛下代他尽孝。”

苏云乔却记得平王的话,他分明不满世子娶了她这样家室平平的妻子。

“长安和长康年岁渐长,不宜长久住在麒麟阁,你母亲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如今你成家了,就叫他们跟你搬出宫去吧。”

“母亲怕是不愿离开父亲。”

荣和帝目光掠过苏云乔,沉吟片刻后说:“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如若王氏不愿离开幽宫,你夫妻二人照看幼弟也属合情合理。”

苏云乔挑动米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右手攥紧筷子,依稀想起周常春提及过此事。平王有三子一女,长女淑月早已受封郡主远嫁南国,李长羲是嫡长子,下边还有两位庶出弟弟,养在宫中麒麟阁。

李长羲看了一眼新婚妻子,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应道:“听从陛下安排。”

话题很快被景王与萧贵妃引开了,萧贵妃年近花甲,鬓边已有白发,眼角堆着细纹,却依旧光彩照人、难掩风韵。

“陛下,听闻北边捷报频传,想必再过两个月宁王就该班师回朝了吧?”

“不错,他这次回来正好将婚事定下来,总不能侄子都成家了他还单着。”

“七弟年纪轻轻功勋卓著,京中想嫁作宁王妃的女子排成队怕是能从洛都排到西京。”

“陛下要给宁王指个什么样的的王妃?”

“朕给长羲挑媳妇已经挑花眼了,宁王的婚事还是你这做母亲的亲自安排吧。”

大人侃侃而谈,李长宣不太适应受冷落,不安分的目光徘徊一圈落到了苏云乔的脸上。

苏云乔察觉这孩子一直盯着她,疑惑地看了一眼,见他光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没做别的,便低下头安静用膳。

李长宣扯扯景王妃的衣袖,“母亲,这位天仙般的小娘子我怎么没见过?”

此言一出,众人的声音都淡了下来,目光朝那七岁的孩童投去,苏云乔听了脸上一热,险些被白米呛着。

景王妃笑着同儿子介绍:“她是你堂兄的娘子,是你嫂嫂。”

李长宣打量苏云乔的眼神愈发肆无忌惮,“嫂嫂娇颜丽质、气质若莲,我长大也要娶嫂嫂做妻子!”

一众长辈听他稚嫩言语都笑出了声,荣和帝耐着性子逗他:“你嫂嫂已经嫁了你堂兄,怎能再嫁给你呢?”

李长宣苦恼地皱起眉头思索良久,荣和帝与萧贵妃坐在他对面,看得甚是清楚,俱是忍俊不禁。

苏云乔沉默不语,心中对长辈拿她说笑有些不悦,可她人微言轻纵然不喜也只能赔笑听着。李长羲左手在桌下轻轻抚她小臂,似是安抚之意。

就在众人兴致过去准备转移话题时,李长宣眉头舒展,豪迈放言:“我可以将嫂嫂抢过来!”

此言一出,众人神情各异。萧贵妃笑他孩童之言逗趣好笑,景王夫妇则谨慎地观察圣心如何,李长羲沉默不语,藏在桌下的手下意识攥紧成拳,指节隐隐发白。他低着头戳弄碗里的藕片,旁人看不见他眼底阴冷的寒芒。

“你小子倒是年少志大。”荣和帝声音平静,脸色也看不出异样。

景王只愣了片刻便大笑出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李长羲面无愠色,反倒笑着看向年幼的孩童:“早就听闻长宣好读诗文博览群书,可曾读过武宗朝史录?”

此言一出,萧贵妃与景王夫妇神色骤变。

武宗……那是荣和帝的曾祖了。

武宗在位仅三年,抢夺臣妻、占有弟媳,整日沉迷声色不问朝政,致使地方官僚危祸百姓,南北邻国趁机侵袭边陲,直至武宗庶长子造反弑父,继位后励精图治整顿朝纲,才将大晟朝将濒临亡国的边缘挽救回来。

景王勉强维持笑容,“长羲,不过是孩童笑言,莫要小题大作了。”

李长羲点到即止,恢复了一贯谦逊的姿态,“王叔教训的是。”

荣和帝始终未发一言,只是脸上的笑意明显淡去,连带着家宴的后半场气氛变得沉重了许多。

晚膳后,萧贵妃望着晚辈的身影悉数离开,才挽着荣和帝的手往内殿走去。她深邃的眼中闪过精明的光彩,似是不经意地说起宫外的事情。

“长羲媳妇确实貌美,说她倾国倾城都不为过,人有爱美之心是常情,臣妾倒是听说过一件趣事。”

说至此处,她话音顿了顿,打量荣和帝脸上并没有厌烦的表情才继续说道:“那苏承宗一家刚入京时,萧娘子带二位姑娘回国公府赴宴,原是想撮合大姑娘与裴褚,结果裴褚那小子看上了二姑娘,恨不能当场将人带回去。寿阳为此事还发了通脾气,关了裴褚三天。若不是陛下将此女指给长羲,寿阳还不知要如何断了裴褚的心思呢。”

荣和帝仍旧无言。

宫外,景王一家坐上回府的马车,景王妃能看出丈夫一直压抑着怒火,一手将孩子搂在怀中,沉默不敢言语。

“明日叫人去官学查清楚,长宣小小年纪怎会对女色上心、言行轻浮?定是受那帮纨绔子弟耳濡目染!”景王压着怒气对车外的随从吩咐道。

景王妃轻咬朱唇,随即略带埋怨地说:“早前父皇选中苏云乔做世子妃我便觉得不妥,此女初入京城就惹出许多是非,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的,如今连累长宣在父皇那儿落了不是,当真是个祸害。”

景王怒气未消,听到这话调转了矛头:“你知道她是个祸害,怎还跟父皇说她贤德明礼?”

景王妃很是委屈:“父皇既有决定,我总不能忤逆圣意……”

景王眼神中带有狠意,“我原以为李长羲这些年被挫了锐气,如今看来他吃的教训还不够。”

“我倒觉得他莽撞得很,不足为患。”景王妃道:“他如今没有正经差事,身旁毫无依仗,凭父皇那点怜爱之心就敢得罪于你,可见是毫无远见的愣头青。”

“李长羲性情孤傲、不自量力,与宁王相比自是不足为患。”景王话音顿了顿,心底的愤怒终于被旁的情绪所取代。

他望向窗外若有所思,“宁王,他要回京了。”

第10章

从太极宫回东宫的路上李长羲一直沉默着,回到存知殿,他示意宫女服侍苏云乔洗漱休息,自己出了院子不知去向何处,从他离开的背影看似乎是往北面去了。

苏云乔对东宫布局一无所知,昨日只到了存知殿、寝殿与浴殿,几乎就在一进院子之内行走,因而无从揣测李长羲的去想。

她散了发髻独自沐浴,换了正红色的寝衣回寝殿,望着空阔宽敞的宫室,局促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金镯子。她能看出李长羲心情不佳,却不知他在与谁怄气。

若是为李长宣挑衅的话语恼怒便罢了,就怕世人将男子倾慕美色的天性归咎于女子,将女子贬斥为红颜祸水……

苏承宗的后宅从来没纳过正经的妾室,但苏云乔记得在文陵时隔壁长史后宅有位出身乐坊的小娘子,那长史热衷于携娇妾参加宴饮,就为享受众人艳羡的目光。

有一回刺史见了小娘子一见倾心,欲讨向长史讨要到自己府中,那长史拒绝了上官,回去竟将小娘子关进柴房,罪名就是不安于室、勾引外男。女子哭喊声在江陵深巷徘徊三日,周围邻里对此皆有耳闻。

平心而论,苏云乔觉着李长羲不像是会凌虐妻子的人。可这才新婚第二日,她若因为旁人一句玩笑话就此与丈夫生出龃龉、情意冷淡,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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