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的白月光是黑心莲(3)

作者:跃青
望向他离开的背影,梁雁心里嘀咕,这人长得虽还过得去,可脾气是真臭。

她皱了皱眉,也准备出去,起身之际却瞥见地上有个物什。

她又坐回去,拾在手里。

对着月光仔细看,是一块荷花式样的佩,尾处是一颗乌色的檀珠。

她眼眸忽地一亮,锁着的眉头也渐渐松开,原来是个‘越’字。

这时候梁昭和盈双也进了屋子,两人将梁雁从地上扶起来,见她怔怔愣愣的,好似丢了魂一般,梁昭忙问道:“可是伤了哪,要不要紧呐?”

盈双从衣桁上取了外袍来给她披上,见了梁雁背后的脚印,惊道:“小姐,那贼人还踢了你?”

“哪儿呢,我看看!”

“老爷,在这儿呢,后背上。”

“贼人真是好大一张脚,给咱们雁雁都踢傻了,我非得出去也给他两脚不可!”

“老爷,我也去!”

那两人在耳边聒噪着,梁雁伸手拉住,无奈道:“我没事。”

“真没事?”

梁雁点头,接过盈双手里的外袍穿上,稍拢了拢袖口便提步往外走,脚步急切。

两人虽不知她出去做什么,却也连忙跟着出来了。

先前拿刀挟持她的黑衣人一翻窗就被外头等着的人拿住了,现下已被他们绑了起来,下巴松挂着,说不出话来。

引几人进来的和尚朝着宋随施了一礼,“多谢大人出手相救,还寺中一片安宁。眼下已夜深,夜路难行,不如诸位今夜先在寺里住下,明日一早再回城去。”

这个时辰城门已落了锁,此时回去难免要惊动旁人,节外生枝。

宋随于是朝和尚点头,和尚转身带路,一行人眼朝着院门走去。梁雁刚从屋里出来,脚步匆匆,赶忙追上,喊道:“宋大人。”

是屋里那个胆小的人质。

宋随闻言回头,眼帘轻垂,好似打量,“有事?”

“方才在房中,多谢大人提点相救”,梁雁捏紧手里的玉佩,上前两步:“我想问大人……”

“举手之劳。”宋随未等她说完,敷衍一句后便匆匆回身,随着那几人出了小院。

玄色衣袍翻动,没有任何停留。

夜风乍起,冷意从脖颈里渐渐往下蹿,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竟觉着手里的玉佩却好像有了些浅淡的温度。

低头看向手里的玉佩,梁雁嘴角无意识勾起,眼中也带上笑意,丝毫不像个刚刚才被劫持的人。

她双手收拢,握紧手里的东西,真是奇怪,方才还觉得宋随冷漠无礼,不通人情,眼下瞧他竟也顺眼了许多。

算了,反正他明日还在,大不了明日早些起来,再将东西还给他好了。顺便再问一问,当年在江宁月河边,救她性命的,是否是他?

这么想着,梁雁便扶着盈双的手回了房间。

不知是否是得见旧物的缘故,后半夜里,她又梦见了十四年前在江宁的那一晚。

梁昭是江宁人,家中有一个兄长梁恒,兄弟俩从小在江宁长大。

父母在兄长梁恒成婚不久后离世,梁昭与兄嫂二人一同生活,等到梁昭与孔令珊成婚时,他恰好被调任去墨县。夫妻俩便离开江宁,在墨县生活。

只是墨县穷苦,与江宁相比,样样都落后。而梁雁出生后,梁昭担心她若跟着自己在墨县,既上不了好学堂,未来也难许上好人家。

不忍女儿跟着自己一起吃苦,便将她托付给兄长寄养。

梁雁就这样在大伯家养着,日子虽说是吃穿不愁,可梁恒家的一双儿女脾气霸道,寄人篱下,总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那一年上元节,梁恒一家带着她在江宁的月河街上看花灯。

她喜欢热闹,但堂哥堂姐并不喜欢带她一起玩。

于是便只能远远地跟着,看着堂哥堂姐在河边放着好看的河灯。

许是看她太过可怜,梁恒也给她买了一盏,让她好好跟着哥哥姐姐们玩。所以她才鼓足勇气凑过去,在角落里推出一盏属于自己的荷花灯。

爹爹事忙,脱不开身,他们两人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来看过她了。

她那时许的愿望是,希望爹娘明年也能来江宁,带着自己看花灯。她也想要像堂哥堂姐一样,由父母陪着一起。

只是还没来得及睁眼,背上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一道尖锐的女声落下:“你怎么敢让我爹给你买河灯!”

还没看到荷花灯飘远,梁雁便一头栽进了水里。起先她还能扑腾着,“堂哥,堂姐……”

“哥哥,怎么办,爹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我们躲远点,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那两人站在河边,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后来耳边再也听不见人声,包裹住她的只剩下黑暗和冰冷。

意识朦胧之际,脑中回忆起零碎的片段。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梁昭把着她的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孔令珊温和地笑着,在一旁绣着帕子。

“爹爹,我的名字为什么不是‘雨燕’的‘燕’,而是‘大雁’的‘雁’呢?堂姐说我的名字好难听。”

梁昭笑着捏她的鼻子,“雨燕聪慧灵巧,能借屋檐,借石洞为自己遮蔽风雨,但爹爹更希望你像鸿雁,不畏严寒,不怕路遥,坚韧挺拔,无惧风雨。”

大概是想到这些,她又有了些力气。

河水刺骨,她仍然蓄着一口气,奋力往上。

只是越是用力,越是下沉,于是最后心底闪过一丝妄念:若是有人能拉自己一把,那便好了……

就要触及河底淤泥的一瞬,一道剧烈的入水声炸开,有人从河面往下而来,她看见那人背后的水面洒满清晖。

他拉住她的手,拉住她不断下坠的身体,往有光亮的地方去。

那时落在手腕上的温度,温温的,就像玉一样。

“小妹妹,能听见我说话吗?”

梁雁一睁开眼,便看见个一身白衣的小公子。

眉目翩翩,声若春夜洞箫,叫她恍然以为自己见了神仙。

她缓缓伸手,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攥紧了小公子腰间挂着的荷花玉佩,玉佩上的乌色檀珠从指缝里滑出来。

上头好像有字,她顾不上看,只是不清不楚地开口:“你是从天上下来救我的神仙哥哥吗?”

他笑笑,语气无奈,“我不是什么神仙,只是刚好路过这里。这月河的下游偏僻,以后若是没有人陪着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乱跑。”

“况且,你若出事了,家人会伤心的”,他眼睛分明清亮,眼底却好似有愁绪,叫人恍惚看不真切。

不知是否是错觉,梁雁那时候总觉得他说这话,好似不是说与她听的。

她抬手指向他的身后,那里放着一盆绿叶盆栽,颜色是冬日里难见的青绿,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今日本是我一个朋友的生辰,那是我早早为他准备的礼物。”

“那你快去把东西送给他吧,今夜很快就要过了。”

梁雁指了指天幕中偏向北边的月亮,袖子上的水珠垂落,砸在地面上,啪嗒作响。

水珠声后,她却听见他低低的叹气声,“不必了,我大概再也找不到他了。你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吧。”

她张口还想说话,想问他的名字,是哪里人,家又住在哪里,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但这时候大伯找来了。

他们一家四口围上来,把她的视线遮得干净,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穿着湿漉漉的白衣的小公子悄悄走开……

她伸手去抓,想要留住他,最后喘着气猛地坐起来时,才发现手里的玉佩都被她捏出了汗。

“小姐,你怎么就起来了?”盈双听见动静,开门进来。

梁雁抬起袖子仔细擦了擦玉佩,开口问道:“盈双,昨夜那一群人走了吗?”

盈双替她打起帘帐,取过衣桁上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动作不紧不慢的。

“听路过的师傅说他们已经在用斋饭了,估计吃完就要动身了吧……诶小姐你去哪?”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