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双重人格太子缠上后(43)

作者:白孤生


人这般多,又是祝史,鹿安清再如何竖起屏障,还是无法抵抗数量庞大的心声,这一刻,他的耳边如同洪流呼啸,脑袋剧烈疼痛起来。

鹿安清眉间微蹙,惨白的脸如同脆弱玉石,轻易便能破碎。他长长地吐息,一抹嫣红从嘴角流了出来。

明武的心一紧。

他再是清楚不过,一个祝史濒临发疯,到底是什么模样。

五年前,他就曾亲手斩杀了一位发疯的同僚,那时候,那同僚的模样,可现在的鹿安清近乎一致。

“你的玉佩呢?”

“鹿安清!”

“龙气……”

鹿安清已经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声音,耳边嗡嗡地都是紊乱的呓语。

他勉强辨认出对方的嘴型,然后摇了摇头,哪怕这个动作让他嘴边溢出来的血更加多。他腰间带着的玉佩,并非天子赐予的玉佩,而是公西子羽的。

对于玉佩的制式,众祝史清楚得很。

公西子羽的玉佩与其不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他的情绪不由自控变得暴躁起来,无名的威压笼罩着整个会场,好似突然有什么强大的怪物骤然出现,猛地压在他们头上。不少祝史敏锐地留意到,这明显来自于鹿安清。

……这当真是黄级祝史会有的威慑吗?

他们之中,可有人差点要跪倒下来。

-

“鹿安清,听我说。”

在吵杂,癫乱的心声里,公西子羽的声音蓦然出现。

如同划破凌空的剑刃,撕裂了浑噩的呓语。

“将你的触须收回去,不要与他们产生联结,只需要听我的声音就好。”

公西子羽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流淌着,温柔的触感从意识里蔓延出来,他仿佛被无形的屏障包围了起来,将一切尖锐的利刃挡在了屏障之外。

鹿安清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他捏着眉心,有气无力地看着明武驱赶走了那些陌生的祝史,江臣跪坐在他的身边,扶着他的胳膊,低声说道:

“鹿祝史,虽不知你的能力是为何,可这怕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鹿安清:“谁会费力对付我呢?”

他摇了摇头。

正此时,一道暴躁的男声响起来:“太史令,这不公!如鹿安清这样的废物也能被官家选中,而我等有能有为者却不能,这又是凭什么?”

看到他突然有些失控,自然有人对他的能力越发不满。

鹿安清抬手擦去嘴角的血,喃喃说道:“我倒是想让给你。”

江臣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太史令站在高台上,慢条斯理地捋着袖子,微微笑了起来。

“你们是这么想的?”

在老者那双锐利眼睛的注视下,极少有人能够和他对视。

唯独寥寥几个,定要个答案。

太史令点了点头。

“明武,你来讲讲,你看到的是什么?”

明武:“过往三年,鹿安清拔除灾祸的数量,为一千二百四十一。”他像是知道太史令的目的,站起身来,平静地说这番话。

嗡的一声,好似有钟鸣,重重地敲在众人的脑袋上。

便是这简单的数字,令在场之人都坐不住。

一千二百四十一。

倘若只是鹿安清说出这数量,根本不可能有人信他,偏偏说话的人是明武。

明武在史馆内甚是为人所知,常人也知道他的严肃正经,根本不可能撒谎。

满室哗然,交头接耳。

不断有目光落在鹿安清的身上,情绪复杂到可怕,根本辨别不出更多。

“……可这,怎么可能?”

千言万语,化为这低低呢喃。

“能做到的人,现在,不就正在你们的面前吗?”太史令看过那些或是茫然,或是焦虑,或是疑窦,或是钦佩的面庞,冷静地说道,“还有不满吗?”

在这苍老的声音下,许多人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分不清楚到底是为了老者话里的不悦,还是因为那个可怕到追赶不上的数量。

光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鹿安清此人,到底……

是什么来头!

太史令冷哼了一声,大手一挥,会场的门窗骤然打开,屋外的冷风刮了进来,将他们打了个踉跄,背后满是寒意。

“明日来领牌子,各自归去罢!”

那已经是很温和的“滚”。

太史令的声音仿佛是无法违抗的命令,祝史们都不得不听从这话散去。

直到最后,只剩下鹿安清和太史令。

鹿安清将染血的手帕收起来,淡声说道:“想让我学会隐藏的人,不是您吗?”

他抬头看向太史令。

“为何,又要为我造势?”

太史令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鹿安清,叹息着说道:“我看到了落日。”

每天都有落日。

日出,日落,都是万事万物的根本。

鹿安清的心口微颤。

仿佛某种征兆。



鹿安清回到德天殿外,在又一夜轮值时,属于公西子羽的触须还缓缓潜伏在鹿安清的意识里。

他能感觉到那些屏障……

温暖地笼罩着。

为鹿安清尖锐外露的精神包拢起来。

甚至于,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只要他愿意,他同样可以进入公西子羽的意识里。

只不过鹿安清一直克制着那种冲动。

这很不得体。

他已经逐渐发现,就算是意识的联接,也是拥有着令人发狂的能耐。

身体的快乐,似乎可以区分为肉/体与精神两种……他再不想有那种不堪的回忆。

尤其今夜,皇城内还留宿着不少皇亲国戚。

自打皇太后的寿宴出事后,他们就一直滞留在京都,走也走不得。

今日,明康帝似乎已经认定此事与他们无关,召他们入皇城畅谈到深夜,便也都留了下来。待明日后 ,这些王爷们便会回到各自的封地。

“你很紧张?”

鹿安清蓦然说道。

他一出声,刘明德猛地看向他,疑窦地说道:“什么?”

鹿安清:“你看起来很紧张。”

刘明德的心声非常干脆,是循环担忧的情绪。

他在担心他的孪生兄弟刘顺德。

非常、非常担心。

刘明德尴尬地笑了一声,“只是有些累了。”

鹿安清朝着不远处的徐舟点了点头,“要是累了,就去里面坐坐。”

“为官家做事,岂敢如此?”

刘明德摇了摇头。

更别说,他今日还有任务。

他隐晦地打量着鹿安清。

他必须确保他今日,乖乖地留在这里。

莫要再,擅闯进任何一处地方。

子时,三刻。

乌云闭月,没有灯笼,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的皇城里,唯有稀稀散散的烛光,缓缓摇曳。

梆——

鹿安清的意识仿佛被人敲了一记,传来了一声颤抖的轻呼声,那是……

公西子羽的嗓音。

鹿安清脸色微变,下一瞬,他感觉到从浅层联结里传来的怪异。

他站直了身。

就在这时候,刘明德不经意地走到他的前面,看似无意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鹿祝史,怎么了?”

【他当真如此敏锐?】

鹿安清因为沉浸在意识里有些迷离的眼神一点、一点凝聚在刘明德的身上,忽而勾起一个微笑:“这话,我也想问问刘祝史。”

灿然笑起时,正如明艳桃花开。

只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在阴湿,宽敞的地下甬道里,浓重的血腥味不祥地笼罩着。

暗黄的烛光挣扎着发出最后余光,照亮了现在正在进行的屠杀。

明康帝穿着龙袍,却沾满了血。

吸满了血液的皇袍滴滴答答地落着猩红,踩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血脚印。

低低的哀嚎声里,明康帝割断了一个人的喉咙。

“接下来……”

他的声音沙哑又狂热。

“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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