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明月(34)
作者:不窈窕
薛竹对他的厌恶隔阂,根深蒂固,非一日可以扭转。
“阿竹,我知道想做什么,我帮你哥哥报仇可好。”
他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
第26章 火葬场热身中
帮她报仇?
一口就说中她挂念的哥哥, 元韶知道的东西的确够多。薛竹甚至怀疑她入洛京后的经历,元韶调查得明明白白。
毕竟她用的是自己的姓名,薛竹对元韶升起一抹忌惮, 随后又如冰雪消融, 融化在水里, 混为一体再也看不见。
“好啊。”
元韶能帮哥哥查清楚陇平一役,让一场无谓的牺牲始作俑者得到报应,再好不过了。
答应的一瞬间她甚至玩味的在想,元韶连她哥哥的事情都自告奋勇帮忙,可知道她的仇恨是什么, 她也想找他报仇,不如先报了她的仇恨, 先杀了他自己。
薛竹答应了, 笑着笑着眼眶里就渗出了泪水,几粒沙子进了眼睛。
她等一星半点儿的泪花风干,很平静问起元韶,“我想做的, 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脸上脂粉未施,头发也是最简单的盘发, 一丝不乱,披一身素净的禅衣,无大喜大悲,薛竹格外的平静。
元韶原本以为他若出现在她面前,她定然会形于颜色怒斥他、憎恶他、打他、骂他、恨不得一刀伤害他。
可她平静得像一潭静水, 二人无过往可叙旧, 也无来日可期待。静默无言,始终有分明的泾渭横亘在他们之间, 犹如天堑。
也不,他主动为她复仇,还是有仇怨可谈。
“无人提起陇平一战的原因。”
薛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单晓得元韶了解她现在的心结、目的,却不曾想到他了解得这样多。
至少太子、高山长公主都不会触碰陇平一战的具体缘由,她是一概不知。
陈致礼将军刚正不阿,治军严明,在军中威望极高,而他在朝中的人缘就不太好了,他行事直率,得罪了许多人,如沈景一类,阿谀奉承之流嫉恨陈致礼已久,给皇帝进多了谗言,心胸本就狭隘的皇帝越来越忌惮陈致礼手中兵权。
有皇帝的默许,沈景、彭万里暗中设计陇平战败,虽打了败仗,死了兵士,但解决了军功显著的陈家,皇帝就算心知陈致礼用兵失策有内情,也顺水推舟不深究了。就连沈景贪污的抚恤金,名义上是沈景贪污,实则被拿来给皇帝建了行宫。所以,当今在位时,不会有人揭发沈景贪污,构陷忠臣,下一任皇帝上位,也大概不会有了。
“怪不得无人敢言啊。”衣无尔尔七5二八一,她深感自己见识太少,元韶所述的缘由,比志怪神话更荒诞不经,连皇帝都是帮凶。
可想想御座上行事不羁,为所欲为的皇帝,看看自己在这儿诵经祈福就能解决民生疾苦,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太子、长公主都没有办法的事,你可以办到?”
薛竹对这一点也很诧异,元韶这个名字她有耳闻,幽州元氏,虽然是一方豪族,拥兵自重,朝廷心腹大患,可这幽州离洛京天南地北,他能管到洛京?
“为了你,总有办法的。”
元韶顶着一枚秃头,仍然容颜俊美,作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不知情之人,大概会被他哄骗了去。
薛竹如今对他有所图谋,本该姿态稍微缓和,可她实在难装,冷哼了一声。
薛竹成见不减,元韶很是难受,见窗外月色正好,寂静无声,便邀请她出门走动一二。
“许久未见,我们谈一谈?”
时辰已过了子时,目之所及,禅房都已熄了灯,两人走在禅院中并未碰见别的人。继续往前走过一排经筒,元韶带着薛竹往更深处走去。
她在一处院前停下,不愿意再往前走了,元韶也不强求,并排和她站在廊下,指着前方的院落,给她介绍道:“那儿是前任主持玄一法师旧居。”
他介绍护国寺如同在介绍自己家,薛竹就不懂了,他怎么又变成了和尚?
“我本来就是和尚啊。”
元韶这回请她往前面的禅院去,“我幼时长在寺庙,这一点是真的,收留我的师父就是护国寺前任主持玄一法师,师父当年在外云游,也正是因为师父,才有了我现在。”
护国寺一间幽静尘封的禅院,是他师父的故居,他来洛京,终于见到了。
他触景伤情,很是落寞,可薛竹心硬如铁,有些人,不值得同情。
“即便如此,一会儿剃度,一会儿还俗,你们和尚都如此随意吗?”
薛竹没觉得他有什么好追忆的,一个犯错无数的恶人,若自己是他师父,早就把他逐出佛门了。
“你有没有听过,佛教有规,男子一生可出家七次。”
薛竹一时噎住了。
“你也说得没错,一切都糟糕透顶了,朝堂糟糕,世情糟糕,连和尚也糟糕,随意无比。”元韶认同了薛竹的说法,谁知道慈眉善目的法师背地是哪副嘴脸呢?
“所以施主别轻易相信别人啊。”不包括他。
“我等你的好消息。”
薛竹出来了有段时间,不愿与他多谈,想就此离开。
“静候佳音。”
元韶也不愿意逼得太紧,薛竹死里逃生,能再次见面,他想打动她,哪怕用薛怀义来打动她。
仍是以往模样,明丽清艳的女子宜喜宜嗔,不笑已动人,而她和从前相比,变化也很大,更坚定执着,娇小的身躯中遏抑了许多沉重心事。
“阿竹,等这一切结束,薛兄的事了,你别把太多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开心一点吧。”
薛竹当他在说废话,她举目无亲无友,也无甚好在意留恋的,此生与她,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人生有待做的事,她什么都不怕了。
“何人在前面?”
元韶默默随在薛竹身后,护送她回禅房休息,而这院中竟然有其他人?
晦气,元韶果然晦气,有他在,半夜闲逛还能碰见人。
薛竹一个眼神示意元韶闪开隐身,从树后走了出来。
来人比她高一些,手提一盏八角灯笼夜游至此,也是巧了。
来的是个男子,长发,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和她一同来护国寺祈福的。此次祈福男女分开而住,在不同的院落,不同的禅房,碰不上面,也不讲什么男女大防。
这边靠近女院,他怎么会来这儿?
薛竹疑问,也好心提醒了他。
来人面上一恼,发现自己睡不着出门晃荡脑子不清醒,走错了路。
“打扰姑娘了,多谢姑娘提醒。”
男子十分讲究礼节,小白杨似的板直朝她抱拳,然后退后了半步。
薛竹觉得他行事作风熟悉,等他站好举了灯笼一看,巧了,这不是她的好兄弟邹游吗?
薛竹入洛京一路上结识了邹游,他为人正直有趣,她在洛京也无甚人脉,费心结识了一趟。而去南风馆走一遭后,交情都打了水漂。
不过月黑风高之际,和他碰面不用担心来者险恶,薛竹放下了心。
邹游乃荣恩侯侄子,他暂居伯父家中,这次祈福碰巧被选上了。等烛光摇曳了一阵子,能看清对面的脸,他越看觉得薛竹眼熟,“我是不是认识你?”
“我没见过公子。”薛竹哪里会承认。
邹游看了又看,忽然灵光一现,想起来像谁了,“小孟兄弟,是不是你……兄长?”
话别说半截,薛竹提了颗心,担心他认出来人,搪塞过去还得费一番功夫呢,还好虚惊一场。
“并不是啊,我并无姓孟的兄长,公子大概是认错人了。”薛竹嫣然。
“虽认错了,但与公子熟人相像,也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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